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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那石子從欄縫裡飛落下來,落在秀荷的腳面,把腳趾兒砸得生疼。秀荷生氣地撫著胸口,阿檀忿忿地安慰道:“少奶奶可別氣著自個寶寶,看我這就撿顆石頭砸回她窗子!”

少腹毫無預兆地一縮,秀荷猛地把阿檀手腕扶住,痛得皺起眉頭:“你砸的哪兒是她窗子?那是紅姨的,紅姨若曉得是你砸的,非叫你連門帶窗都給她重新整理一遍。”

阿檀吐吐舌頭:“那咱就不理她,免得給自己找氣受。”看見街邊有賣糖葫蘆串的,又嘴饞地跑了過去。

“唔。”秀荷咬牙應著,怎生得那腹中陣痛卻停不下來,明明一根筋才紓解,忽而另一根又緊縮,肚子往下墜得生疼,坐都坐不住了。

秀荷撐在石椅邊沿,吃力地喚著阿檀道:“阿檀,阿檀……我怕是不太好了,你快去酒莊裡幫我喊劉伯回來,我們……唔,我們得快點兒趕回去。”

阿檀才舔著糖葫蘆皮,聞言趕緊跑回來。是個缺根筋的半大姑娘,她可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怎麼辦,怕呀,不敢去。

“少奶奶我不走,我走了把您一個人扔在這裡,萬一要是有個什麼,阿檀可就活不成了……”來回跺著腳,都快要急哭了。

那腹墜的陣痛感越來越頻繁,秀荷額頭上都是汗,椅子都快要坐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快要生了,不疼孃的小冤家呀,怎生得早上還好好的,忽然說來就要來了,也不急等娘回到家。

她並不曉得庚武的船隻已然到達福城碼頭,正帶著大張幾個夥計馬不停蹄往春溪鎮趕。那初次生產的恐懼和陌生感越來越近,被逼上梁山、四處無門,心裡只是惶怕,咬著牙吃力地命令阿檀:“叫你去還不趕快去,你留在這裡能做什麼?非要等到我撐都撐不住嚒!”

少見三奶奶這樣蒼白失色的臉容,還有光潔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阿檀眼淚都下來了:“嗚嗚,那我這就馬上去……少奶奶您可得用力撐住嘍,千萬別不等我回來。”

一邊擦眼睛,一邊顛著大腳板往對面巷子深處跑。

……

富春酒樓前,梅大少爺著一襲玉白對襟短褂搭黛青綢袍從樓梯上下來,清逸身姿立在門前臺階上,向身邊的長者打了一拱:“還請吳叔看在祖父的面上再寬限幾日,孝奕旁的不敢誇口,但可保月餘之內,梅家繡莊的困境必然得以解除。”

那叫吳叔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惆悵嘆一口氣:“誒,賢侄勿怪,不是我不給你祖父面子,實在是這年頭大家的生意都難做。眼下你們梅家主事的男人,兩個困在南洋回不來,兩個下在京城的大牢裡,案子雖說還沒定,到底被皇上一直拖著,最後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就單憑你這一句‘保證’,誰人敢輕易相信?看在過去與你家交情的份上,好賴你先把欠款補上六成,我也好回去與其他幾位老闆交代。”

“梅家主事的男人,兩個在南洋,兩個在監裡…”說來說去,其實還是看不上眼前這位在輪椅上坐了十多年的羸病少爺。

梅孝奕意會,蒼白雅俊的容顏上一絲陰冷悄然掠過,繼而勾唇笑笑道:“既然吳叔這麼說,那晚輩再多言其他也是無意。還帳於梅家而言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是今後兩家的生意卻是做不成了。下午我便命漢生將您店中的賬目補齊。”說著不冷不熱地揖了一揖,作淡漠送客狀。

“誒……你……好,我等著你家今天給老子還帳!”那叫吳叔的只當半癱子少爺好打壓,哪裡想到竟然還有這等氣場,訕訕一戳指頭,又氣鼓鼓地拍屁股走人。

“嘁~”晚春揩著帕子立在馬車旁,臉上拂過輕蔑之意。翻什麼身?拿什麼還帳?老太太如今連姨娘們吃頓肉都要剋扣,叫他梅孝奕打臉衝胖子。

她身子骨犯懶,眼神飄來飄去地瞎轉悠,忽而看到斜對街一張長椅上有孕中少…婦正咬著牙,應該是痛得受不住了,身子都已經半滑在潮溼的磚石地上。那黛眉嬌顏、清靈又不失柔媚,認出來是大肚子的關秀荷——

哼,不是做了正經主子風光了不得嚒?害得奶奶一看見自己就數落,總拿她同自己比。看她此刻有多狼狽,姑娘家的頭一次在荒地裡給了男人,如今連頭胎也要生在路邊上。

晚春眼裡掠過快意,睇著秀荷蒼白的臉容,狠狠心捺下隱匿的一抹擔憂。

去拽梅孝奕的袖擺:“走啦,走啦,還說要給我裁身新衣裳,這都耽誤半天了。”

梅孝奕陰冷地瞪了晚春一眼,視線停在晚春牽著袖擺的指頭上不動。

晚春忿忿不平,但想起那天晚上勾引他、被他反扭的腕骨,只得發怵地丟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