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武不答,黑暗中他的唇齒輕磨,忽然看著遠處道:“如果半年後他還不娶你,是否可以考慮……”
“來了嗎,人來了沒?嗚嗚,我可憐的兒——這殺千刀的關長河,千刀萬剮都不解恨!”可惜秀荷沒有聽見,怡春院前紅姨的哭罵聲太響。
秀荷連忙迎上前去:“乾孃,我哥他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此時恰晚間逍遙光景,正是平日裡怡春院生意最好的時段,今日門前卻無姐兒招攬,倒是裡頭尖叫聲陣陣。
紅姨一見秀荷眼淚就掉下來,揩著帕子拭眼睛:“等你爹呢,你那個不聽勸的哥哥,愛誰不行,偏和窯…姐兒來什麼真。那小鳳仙被黑山上的土匪包著,是他一個窮燒窯可以染指的麼?非要和她扯不斷,這下得罪了土匪,那土匪叫你哥要麼拿箭射我家小二蛋,要麼就剁掉那玩意兒……天呀,我的二蛋要是死了,我也老來無靠嘍!”一邊說,一邊捶著腿哭號。
“可是那左臉戴著銀眼罩的黑掌櫃?我和他略有幾分交情。”一聲醇潤嗓音忽然在頭頂上方打斷。
“嘶——”紅姨哭聲戛然而止,抬頭看到庚武垂手立在身旁,將將愣了一愣——
“喲,你兩個孤男寡女的~~這大下雨黑天的,又躲在外頭鼓搗什麼吶~”瞥一眼秀荷胸前被壓皺的春裳,還有二人齊俱溼漉漉的模樣,這妖精,命都快沒有了,竟然還能吃吃笑起來。
不是說回去了麼,還保證說不會讓人看見,是誰又叫他突然走回來?
秀荷兩眼發暈,這下再如何也解釋不清。
第拾壹回怡春小鬧
怡春院是座二層的小樓,門堂進去便是大廳,往常廳裡客人不聚,只往左右三個樓梯上去尋歡,今日卻密密麻麻的圍著不少人。
紅姨聽了庚武那句話,儼然將他當做是救星。牽著庚武的袖子,一路撥開人群走進去。
正中央的八仙椅上坐著個四十來歲的獨眼大漢,左眼罩著銀眼罩,腰龐脖子粗的,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兒。他叫黑掌櫃,手上拿著馬鞭道:“小鳳仙啊小鳳仙~~我說你最近老不讓爺爺沾身子,原來是和這個燒瓷窯的小子相好了。你要和他好也可以,但你不該瞞著老子,老子每個月刀尖上拾錢,包你的那些銀子可不是讓你白糟蹋的!”
一邊說,一邊往旁側一名姐兒身上甩下一馬鞭。
那姐兒正是小鳳仙,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身段豐腴有致,杏仁眼兒紅桃唇,倒是頗有一番烈辣的味道。
“嗤——”春末的衣裳薄,一鞭子打得她裡頭的面板立刻綻開了花。
左右兩臂被土匪嘍囉箍著動彈不得,小鳳仙吐出一口血水,咧著嘴角乾笑:“黑爺您給的那幾倆銀子奴家都存著呢,哪裡敢糟蹋?您在外頭的女人那麼多,十天半月也不來我這裡一趟,還不興得奴家再尋個相好了?大不了那些銀子還您就是。”
“放了她!有本事衝爺爺紅刀子來,拿女人出氣算什麼英雄好漢!”秀荷看到哥哥關長河憤怒地齜著牙,想要掙脫開束縛。
關長河是關福的親兒子,兩道眉毛特別濃,生就是東北面漢子的高壯魁梧。小鳳仙就貪愛關長河這一點,但遇見他來怡春院送過幾回酒,一來二去就把他勾引上。未料他是個專情的雛…男兒,竟然就斷不了。小鳳仙自己也捨不得斷。
老關福還等著兒子傳宗接代呢,他倒好,想要紅刀子進了。秀荷瞪著她哥哥,替阿爹恨鐵不成鋼。
那獨眼黑掌櫃似笑非笑地睇了眼關長河:“動不動她~~老子都不會放過你。但見你是條漢子,想必是那女人溝裡頭騷,先把你纏上了。我老黑講道理,給你個機會。你把那孩子頭頂上的番茄射下來,射中了,我放你們繼續相好;射不中,孩子死了,那是你該,你自己去官府裡頭償命,這夠公平吧?”
這顯然是不公平的,不說關長河右手兩指頭小時候傷壞了筋骨,更何況他從來就沒有拉過弓。
“你們這群猖匪,官賊勾結的畜生!”關長河掙扎著罵道。
“嗚嗚~~娘,我怕……娘救我……”七歲的二蛋被捆在牆根下的柱子上,嚇得眼淚汪汪的,小褲子都溼了。
“哎唷我可憐的兒~,關長河你老關家作孽誒——”一聲“娘”叫得紅姨心肝都碎了,她不稀得和男人相好,自己也不會生育,這撿來的二蛋她可是當做親生骨肉來疼。
一勁抹著眼淚求黑掌櫃開恩。
黑掌櫃晃著腦袋四下環顧了一圈,哧哧呵呵地笑道:“你下不了手也可以,我老黑也不是不通情面的,那就讓人來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