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的手裡,她側著臉頰,紅潤的唇…瓣噙著笑,夜色下的雙眸亮晶晶的,好似並沒有聽見這邊說話一般。
庚武便拱手作了一揖,不亢不卑地說:“不必勞煩大伯,晚輩坐在下面長凳上即可。”說著一道長裳拂風,大步擦過秀荷的身邊走進了戲苑。
第陸回眉間流情(修)
祠堂里人影綽綽,大戲馬上就要開場了。
姐妹們揀了一叢空地把凳子擺下,秀荷才剛落座,一抬頭卻又看到庚武。他就坐在離她不遠的長凳上,馬步坐姿,脊背寬闊。她只須稍一抬頭,便能夠與他的眸光對上。
怎生得就沒玩沒了了,不想看見他,偏偏走到哪兒都是他。
“看什麼吶?”晚春攏過來,地兒就是她挑的,其實她早已經看到庚武了。少女的心思總是尖細,見秀荷看著那方向,心裡就不踏實。
晚春順著秀荷視線看了看,忽然道:“呀,你爹怎麼也來了?”
秀荷正想換位置,聽了這話不由定睛一看。可不是,那亭臺下只見一箇中年大漢一瘸一瘸地走進來,手上提著一個酒葫蘆,身型是北方漢子的粗獷。走到人群外,一雙大眼把人群一掃,然後便直將將走到庚武身旁,手一撥,吧嗒一聲坐了下去。
庚武抬頭,見是秀荷的爹,便禮節性地拱手作了一揖:“伯父好。”
“唔,你也好!”
秀荷看見她爹卯了口青紅酒,大吃吃地把板凳一拉。庚武耐著好脾氣給她爹往旁邊讓了一讓,老關福也不謝,明明已經佔據了大半,卻還嫌地方不夠,腳一扳,庚武只剩下來一寸巴掌大的座位。
秀荷一口氣便慪住了,她太瞭解她爹了。梅孝廷前些日子沒少作弄老關福,梅孝廷作弄關福一次,關福就去請一次媒婆,有時候秀荷在繡坊裡趕工,關福還要把媒婆叫到大門口去相看,一老一少兩個人拗上勁了。
大抵今天晚上又存了試探庚武的心,“岳丈大人試女婿”呢,沒人要自己,她爹就要把她賴給老庚家,叫庚武“負責”。
果然關福坐了沒多會,又得寸進尺地蹭了庚武一下,咳咳厚重的嗓子:“那天你大下午地把我們秀荷從潭邊揹回來,可有不少人看見。”
秀荷聽見庚武回答:“是。怕秀荷暈厥太久,晚輩走的是小路。”
“唔……聽說今年二十一了,日後娶了媳婦,你那巴掌大的一進小院可不好住人。”關福抖出水菸袋,斜睇了庚武一眼。
——小子長得穩穩重重,倒是挺方正,能當家。
庚武蹙了蹙眉頭,不曉得關叔何意,但還是很恭敬而認真的答道:“若是娶了可心女子,定然不捨得叫她隨我吃苦。日子好了,總要換個更好的宅院。”
“哦,好,那就好。”關福喝了口酒,一本正經地抬頭去看戲。
這是在緩勁,等他想好了怎麼問,下一步誰知道還能問出什麼來。
“爹。”秀荷急起來,揚聲叫了一句,唬唬地瞪著老關福——這麼賣女兒,你也不嫌臊!
“啊?”老關福抬頭愣了一愣——沒想到閨女竟然坐這麼近——不過被抓寶的他才不承認尷尬,假作兇道:“怎麼?人還不是他的,這就心疼上啦?這閨女……看都看了,還不興我叫他負責。”
當日庚武背上搭著自個閨女的身子,一手提包袱,一手託著閨女的臀,進門二話不說就奔小閣樓,旦把秀荷放在床上就蓋緊被子——這麼怕被人看見——老關福是過來人,他眼兒尖,不是傻子。
庚武沒有回頭,他依然筆挺挺地馬步坐姿,兩手自然落於膝上。然而秀荷從後面看到,他稜角分明的臉龐似乎搐了一搐。
他果然沒有把那天看到的忘記。慣會一本正經地裝作漠然。
“誰看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他。”秀荷臉兒紅通通的,戲也看不下去了,揩著裙裾站起來,想要走。
晚春不曉得關大叔囫圇吭哧什麼,連忙拽住秀荷:“這會兒外頭一個人都沒有,你一個姑娘家出去怎麼方便?大夥都在看戲,別走啦。”
今晚唱的是《單刀會》,關羽僅帶周倉隨行,攜青龍偃月刀過江赴魯肅之約,請的是福城最當紅的戲班子,那血戰之勇,正氣浩然,引得看客們頻頻大聲叫好。秀荷卻聽得寡淡,因為只要一抬頭,就能夠看到庚武冷俊的側臉,她不知道他聽了阿爹那些話會怎麼想,但反正她不可能叫他“負責”。一想起庚武那天頂著自己的那個東西,秀荷心裡頭就亂成團,不曉得多少羞惱。
最好把看到的忘記,不然天天在心裡念他的不好。秀荷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