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人已伏罪。復明儲君雙眼,我雖有辦法一試,卻需姜二公子全力相助。”
持盈吃驚不小,原來夫子是為了治她的眼睛才來西京,卻瞞著不告訴她。
姜轍沒法不答應,也沒法責備蘭臺令更多,他心有不滿,但人家用復明儲君雙眼作說辭,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配合。姜轍心中不太愉快,預感自己將被此人狠狠利用一場。事實上,當書坊掌櫃派人告知有人要買那本書,他便做好了各種準備,結果卻是他最沒想到的。
白行簡到書坊提名那本書,才被掌櫃請到內室款待,不出所料,姜家二公子親自出面。二人默契般地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只論眼下儲君的事。
自然而然,姜轍要帶侄女回府。持盈到了西京,必然要探望曾祖父。白行簡一行人於是一同造訪了西京第一望族。
百年世家、門閥望族的姜氏府邸一磚一瓦皆是百年古物,老宅本身便是一件珍稀古董,華光褪去,留下歲月痕跡,如同姜老太公臉上的皺紋一般,昭示著醇厚的歷史底蘊。
有姜二公子在書坊設定的奢華內室做鋪墊,馮聊理所當然對姜氏老宅寄予厚望,做好一開眼界的心理準備,卻被兩扇朱漆斑駁彷彿隨時都將壽終正寢的大門打了個措手不及,她很願意相信這是哪戶家業衰敗的破舊宅邸,然而姜二公子徑直領著客人坦然自若步入大門,終結了她的期待。
姜老太公得到書坊送來的訊息,被反覆通稟了幾遍,才得知曾孫女回來了,頓時高興得坐立不住,非要親自迎接。於是眾人便見一位皓首銀髮的老人顫顫巍巍奔入古樸老舊的院中,一邊唸叨著“我的心肝小寶貝唷”一邊將呆若木雞的馮聊摟進了懷裡。
姜轍在一旁風涼道:“爺爺,別以為裝老眼昏花就可以隨便佔人便宜。”
姜老太公舉杖敲過去:“乖孫說什麼?爺爺聽不見。”
持盈出言解救馮聊和二伯:“太爺爺,團團在這裡。”
姜老太公聞聲轉頭,張開手臂,放了馮聊,快步奔走,一把抱住持盈:“我的心肝小寶貝唷!想死太爺爺了!總算比你那個混賬爹孝順,知道回西京看望太爺爺,你那個混賬爹呀,真是嫁出去的孫子潑出去的水,色迷心竅做了穆家的便宜女婿,一門心思都在穆家,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嗨呀,老頭子命苦,養了這麼個不孝孫……”
曾祖父年紀越大話越多,最疼愛的孫子在他的嘮叨裡自然佔比最多,持盈默默聽著不絕於耳的吐槽,知道這是曾祖父惦記她爹的一種方式。
姜轍受不了了:“爺爺您的不孝孫好歹是鳳君,您的心肝小寶貝可是姓穆的。”
後一件似乎戳中了姜老太公的痛處,頓時怒不可遏:“鳳君了不起?他混球鳳君回到西京,敢不給老夫磕頭?不要臉的穆家,搶了老子的曾孫女,我姜氏的心肝小寶貝怎麼可以不姓姜?”
持盈知道關於自己的姓氏問題,曾祖父曾經以絕食、痛哭、上吊等要死要活的方式威脅上京,主要是威脅鳳君。鳳君以家國大義擬信相勸,也無法說服越老越頑固的姜老太公。最後是北府謝氏的老太公寫信諷刺西京姜老太公是個老頑固,謝老太爺當年都開明地同意了元寶兒姓穆,可見姜老太公跟他不是一個境界的人。姜老太公勃然大怒,從上吊狀態中脫離出來,忙著回信反罵。於是持盈便在這場兩大世家掌門合計兩百歲的罵戰中勉強姓了穆。這是姜老太公的一次妥協,也被認為是他人生最大的屈辱,尋常人提不得。
姜轍沒轍:“姜團團,還不快讓太爺爺息怒。”
持盈在曾祖父的懷裡拱了拱:“太爺爺我給您帶了禮物。”
姜老太公這才平息怒火,轉而憐愛小曾孫女,滿口“心肝”、“寶貝”、“小乖乖”……
姜轍開始招待看了一場狗血家庭倫理劇的來客:“叫蘭臺令見笑了,我家老太公就這麼個性情,越老越跳脫。”
白行簡客氣道:“姜老太公率真脫俗,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姜老太公頓時警覺:“蘭什麼令?”
持盈回道:“太爺爺,是蘭臺令。”
姜老太公忽然口齒不清:“啊,蘭臺令……是什麼官?來西京做什麼?”
持盈乖巧道:“太爺爺,蘭臺令是史官,護送團團來西京的,不會記錄姜氏言行作風什麼的。”這當然是持盈的願景,一方面安撫曾祖父方才的出言不遜,一方面是對蘭臺令的期許。
白行簡當然不信曾收集朝廷歷任官員資料編錄成百官手冊的姜老太公會忽然不知道蘭臺令是什麼官,他出行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