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簡瞄了一眼袋子口,原本要還回來的東西被上層櫻桃覆蓋,製造了滿袋子櫻桃的錯覺,他便將錯就錯:“櫻桃再不吃,要過季了。《 ”
持盈直接塞了一把櫻桃拍嘴裡,大學士引發的恐慌早已拋擲腦後,滿心都是櫻桃美味,嘴裡包得滿滿當當,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
這大約就是吃貨二字的詮釋吧,幸福來得格外容易。白行簡默然無語,低頭見地上被打落的梨糕,想必她也是餓得緊。趁著持盈往嘴裡塞櫻桃,他朝殿外走。
持盈抱著昭文袋追上,包著滿嘴的東西含糊問:“夫子,是因為我送了你蘭花,所以你回贈我櫻桃嗎?”
哪裡如此簡單,但白行簡不方便細說,比如一早起來上樹摘櫻桃又用井水清洗,只是對她敷衍道:“留在院裡也是爛掉。”
他只想快步離開東宮。
持盈纏人的工夫深厚,總能追上他,邊往嘴裡放櫻桃邊問:“夫子怎麼會及時出現救我?對了,父君給我請了昭文館的假,夫子知道麼?”
白行簡逢她追上便擇路繞開:“知道,今日陛下相召,路過東宮,聽宮人說從這邊借道近一些,才偶然見殿下在此。”
持盈覺得今日夫子交代緣由格外話多,但夫子總是有道理的,連翰林院大學士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他說什麼,她就聽什麼。點點頭,她接受了他的說法,然而跟著他在園子裡轉來轉去有點迷糊,這東宮偏僻的角落她不是很熟:“從這裡走近一些嗎?可以直接到母上的地方?那是哪個殿?”
被持盈一問,白行簡才發覺,他也不知道轉到什麼地方了。方才學殿外幾個宮女沒敢跟來,現在都不知道上哪裡找人問路。
白行簡沉吟不語。
持盈見夫子腳步慢下來,也跟著放慢,抬頭一打量,彷彿心有靈犀:“夫子,你該不是迷路了吧?”
白行簡臉色不變,並不掩飾:“這路我不熟。”
持盈悠然吃掉一顆櫻桃:“好巧,我也是。”
“……”
由於元璽帝曾經做太子時的東宮已被改做正宮,持盈的東宮是新闢出來的,尚有大片荒地未曾開發。鳳君特意在此為持盈劃了個學殿,一為僻靜容易修心,二為禁足持盈,免得她幾步就能跑出去。
白行簡得知持盈告了假,尚不知緣由,就逢陛下召他覲見。白行簡在昭文館授課時,因為總瓢把子的缺席,昭文館的官二代們格外老實,一個個在白行簡的注視下瑟縮如鵪鶉寶寶,沒人打攪糾纏,課講得分外迅速。
蘭臺史官遍佈朝堂內外,不分晝夜穿梭於宮廷之間,蘭臺令的訊息自然格外靈通。授課完後,他依旨入宮,剛從轎中落地,便有穿梭在宮殿間的蘭臺書令史前來彙報。瑤國大使覲見吾皇,這種場合需有史官在側。順道,白行簡打聽儲君所在,一問得知被禁足東宮,鳳君還召了翰林院大學士入東宮學殿。
鳳君行事未雨綢繆,白行簡與這位鳳君鬥智鬥勇多年,隱隱猜到鳳君所想。但他做事不願意被動待人安排,所以他偏要打破鳳君的顧忌,改道東宮,哪怕書令史驚詫提醒他陛下不在那個方向。
所謂借道,所謂抄近路,當然是隨口胡謅。不過,持盈似乎信了。
放眼宮牆深深,低眉荒草綿延。持盈腦補一番,縮到了白行簡身邊:“夫子,書上說這種地方容易出狐妖精怪,要是一會兒有人出現,千萬不要跟他走!”
“已經出現的就不會是狐妖精怪?”白行簡補了一刀。
持盈愣愣地想了想,覺得夫子對邏輯的彌補非常有道理,想問題比較快的她迅速理解吸收,方才發生的諸多奇怪的事便有了解釋。比如夫子怎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危難的時刻?比如夫子怎會突然話很多?比如夫子怎會突然送櫻桃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夫子是妖怪變的!
持盈汗毛豎立,她若是隻貓此刻必然炸成了個毛團,猛地一下竄離白行簡,緊緊抱著他的灰色昭文袋瑟瑟發抖,警惕又難過地盯著他。竟然有妖怪能將夫子模擬得惟妙惟肖,連拒人千里的氣質都模仿得一模一樣,必然是個千年老妖!
“你……你把我夫子吃掉了?”
白行簡拿手杖拂開荒草,抬頭打量她一眼,見她眼裡分外哀傷,一竄之下,逃得還挺遠。怎麼他說什麼,她都當真?
“吃掉了怎樣?你不怕被吃?”
“你這個妖怪!竟然真的吃了老白!可是我這麼可愛,你不能吃我!”持盈忍著眼淚,與千年老妖做困獸之鬥。
白行簡站著消化了一下稱呼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