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的腦袋,然後帶著一臉驚愕兼茫然走到窗前。
窗外,河邊那棵歪脖子柳下繫著的一葉扁舟上,一個黑衣少年正盤膝坐在船頭。一盞燈籠掛在他的身後,桔色的燈光照不見他的面容,只將他那挺拔的肩背映得格外寬厚。
那月光漾著笛聲,顯得那麼的虛幻,竟似一切不過是她做的一個夢……
一個來得太晚的夢……
我心悅你。
朦朧的月色下,少年專注地吹著短笛。而在珊娘耳旁迴旋盤繞著的,卻是那低沉的耳語:“心悅你……”
臉頰上爬過一陣微癢。珊娘抬手摸去,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的眼淚。
第106章 ·保重
清晨,濃霧瀰漫的長巷內,嚴伯正指揮著門僮擦著那銅製的獸頭門環,忽然就看到一個人影從濃霧中破霧而出。
他眯起眼,探著頭,看著那個人影由淡及濃。直到那人走上臺階,他才認出此人——恰正是府上的準姑爺,袁大公子袁長卿。
嚴伯心下一陣詫異。今晨的霧氣有點濃,叫人分不清天光已是何時,不過嚴伯卻記得很清楚,他才剛聽到鼓樓上敲過辰正的鐘聲。照理說,不該有人這麼早就登門的。
“原來是姑爺啊,”嚴伯在門僮的腦袋上拍了一記,示意他去裡面報信,他則迎著袁長卿上前行了一禮,又仗著自個兒是府裡的老人兒,打趣著袁長卿道:“姑爺今兒來得倒早,這是特意來蹭早飯的吧?”
濃霧中,袁長卿那張俊朗的面容一陣微微泛紅。他忽閃了一下那被霧氣沾溼的睫羽,又帶著種奇怪的不自在抬手抹了一下鼻尖,這才向著嚴伯回了一禮。
如今家裡下人們也都已經知道,自家這個準姑爺是個不怎麼愛開口的,見袁長卿沉默地靦腆著,嚴伯像對自家晚輩一般,衝著他一陣呵呵輕笑,然後殷勤地將袁長卿讓進府門。
至於說袁長卿為什麼這麼早就來了……是因為他一直就沒回去。
“情竇初開”四個字,最奇妙的,便在那個“初”字上。初識情之滋味,可以使一個老謀深算之人智商急降至零點,何況此時的袁長卿,便是再怎麼被珊娘妖魔化,他仍只是個少年。
少年第一次向心上人表白,甜蜜心悸之餘,便是滿心滿懷的心虛、心慌、心亂……於是,表白的勇氣退散後,少年便只剩下了倉皇逃跑的勇氣……
直至逃至孤舟之上,直到天光漸漸發白,對著那河面上漸漸聚起的晨霧,逐漸冷靜下來的袁長卿才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只顧著自己說啊說,竟從頭到尾沒聽到十三兒的聲音……
下人把袁長卿的到來報進內院時,一家人除了珊娘外,全都在太太的院子裡用著早飯。見袁長卿進來,老爺先爽朗地笑了起來,道:“是個有口福的。”又道,“今兒廚房做了蟹黃湯包,偏太太竟吃不得這個,倒便宜你了。”
侯玦也笑眯眯地迎著袁長卿過去,將他拉到桌邊坐了,道:“我姐姐也沒這口福。”
袁長卿立時扭頭問道:“你姐姐怎麼了?”
老爺和太太交換了個眼色。太太看著袁長卿微笑道:“也沒什麼,就是受了點寒涼。”許是見袁長卿的神色中帶了憂慮,太太…安慰著他又道:“並不嚴重,就是有點鼻塞,已經給她熬了薑湯。捂一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太太雖那麼說,袁長卿心裡仍暗暗揪了起來。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珊娘十有八…九是因為他才凍著了……
此時袁長卿的心情頗有些複雜。昨晚,其實他不僅想要向她表白,也想要順勢問一問她,她對他是個什麼樣的態度的……偏他心慌慌之餘,竟只顧著表白,直到逃走後才想起來,最重要的問題竟都沒來得及問出口……
他原還想著,今兒怎麼也要補上那個問題的,卻不想她竟病了……
是的,珊娘病了,頭痛鼻塞流鼻涕。感冒初期症狀。
感冒的好處之一,是她可以正大光明地賴床;好處之二,是昏沉沉的腦袋正好也可以叫她暫時擱置起那些複雜混亂的思緒;第三,則正好避開那個叫她不知該怎麼去面對的人——五老爺再怎麼疏於禮儀,也不會同意叫袁長卿親自來探病的……
所以,當天晚上,便是聽到窗戶上傳來奇怪的扣擊聲,珊娘也只當沒聽到的。
在外面扣著窗戶的袁長卿則再沒想到,他沒把珊娘招來,卻招來了珊孃的奶孃,李媽媽。
李媽媽放心不下珊娘,堅持非要給她值夜不可,因此,窗戶上傳來奇怪動靜時,李媽媽便拿著燭臺過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