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會去靠近你,也不會許你靠近我。你的靠近,怕只會叫我覺得你是別有用心,從而更加躲得你遠遠的。若真是那樣……”他又嘆了口氣,將唇貼在她的額上,心裡有點難過,為了他們差點成為怨偶;也很是慶幸,慶幸著他倆到底不是她夢裡夢到的模樣。“虧得只是個夢……”
“若這不是夢,我死後你會怎樣?”前世於珊娘來說,便如是個夢了,她不想再糾結那些過去,但她仍對她死後,他的反應有些好奇。於是她把玩著他的手指,也很是客觀地分析道:“我一直記得你在大講堂裡跟林如軒講的那些話,所以我猜,我病死以後,你許都不會覺得怎麼難過,許你還會覺得有點輕鬆……”
說到“病死”二字時,袁長卿的手臂驀地一緊。雖然他不信她的那個夢,但潛意識裡仍是不願意聽到這個不祥的字眼兒。
珊娘抬頭看看他,然後伸手一抹他眉間隆起的小丘,安撫地道了一句,“只是個夢,說說而已。”又道,“我猜,娶妻於你,原就只是個任務,我死與不死,於你來說,都已經完成了一項任務,何況我還給你生了兩個孩子。你有兒有女了,所以我死後,你大概不會再娶的。不定外人還得誇你一句長情,覺得你對你的這位賢良妻子如何情深意重……”
袁長卿抱著她驀地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皺眉道:“別說了。”
珊娘卻一點兒也不怕他的不快,伸手又抹了一下他眉間的隆起,笑道:“但你不得不說,以你的性情,十有八…九真如我說的那樣。你認是不認?”
他凝視著她,沉默良久,才不情願地點了一下頭,將頭埋在她的頸彎裡,悶悶道:“我早告訴過你的,我這人天性涼薄。”
“啊……”珊娘平著音調“啊”了一聲,卻故意抬起腿在他身上輕蹭了一下,暗示著他這涼薄之人才剛做過什麼涼薄之事。
袁長卿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按住她作怪的腿,湊到她耳旁道:“不酸了?”
珊娘紅了臉,一扭頭,就在他的脖子上輕咬了一口。
“嘶,”袁長卿故意倒抽著氣,大手順著她的腿往上一探,挑著眉道:“這是還沒吃飽?”
“要死了!”珊娘狠狠地捶了他兩拳,到底不敢再戲弄於他,一邊任由他替她揉著那痠痛之處,一邊道:“我原也以為你是涼薄之人,如今才算看明白,你不是涼薄,你只是很小心。”
小心翼翼地守著自己。想著他才十八歲而已,竟就有如此重的心防,想著他的成長過程一定很艱辛,珊娘忍不住一陣心疼,便伸出手臂環住他,將臉貼在他的胸前。
袁長卿也低嘆一聲,道:“我也奇怪著,你怎麼就住進我心裡去的呢?是你做了什麼?還是我做了什麼?你又是怎麼進去的?我怎麼竟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偏你一住下就霸著不肯走了,我沒法子了,只好把你娶回來了。”
“說得你多委屈一般!”珊娘嗔他一眼,手指在他腰間輕輕一擰。
少年人火氣旺,且這會兒二人還緊緊貼在一處。被她那麼一擰,明明已經耗得油盡燈枯了,偏這輕輕的一點碰觸,頓時又從那死灰裡拱出了一點火花來。他再次翻身壓住她,一番廝磨後,到底也知道今天他實在是做得太過了,便放了手,將她重又抱進懷裡,嘆息著道:“幸得只是個夢。若是真的,不僅你可憐,我也可憐……”
“你可憐什麼?”珊娘睇他一眼。
“怎麼不可憐?今兒之前,我都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我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我都不知道,全然放開自己,把自己毫無保留地袒露在人前是什麼滋味。直到今兒我才知道,原來我早習慣了處處計算著別人的反應,什麼時候都藏著掖著,偏今兒叫你激得我失了控……長這麼大,我怕還是頭一次這麼不管不顧地去做一件事。珊兒,便是你恨我,我也要說,今兒你給我的,簡直快活死我了。原來,不用去刻意控制自己,是這麼快活的一件事。珊兒,”他一個翻身,“你受得住嗎?你受得住我嗎?”
他低下頭,烏黑的眼眸熱烈地凝視著她。
她知道,他問的不僅是這床上之事,還有他這人,他這精於算計且還有些涼薄的天性,他問著她,是不是能全然接受這樣的他……
她沒有回答他,只伸手抱住他的脖頸,又抬腿環上他的腰際……
袁長卿驀地一顫,然後深吸一口氣,低頭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將她的腿按了回去,道:“今天夠了,我怕你明天得下不了床了……”
袁長卿披著衣裳出來時,外面的自鳴鐘“咣咣”地直敲過十一下鐘點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