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清白!也省得將來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傳出什麼有汙我兄長名節的話來。偏我兄長又是那種‘君子不言人惡’的稟性——不然也不會有今日被冤枉之事——日後若是再被人潑以這樣的髒水,先生叫我兄長是辯解好還是不辯解好?所以懇請先生替我兄長做主,以正我兄長的清名!”
說著,這珊娘再次盈盈拜了下去。
——得,這侯十三娘果然沒白得那麼多年的女魁首,引經據典不說,還硬生生把侯瑞的中二病給“發揚光大”成了“君子稟性”……
先生好一陣無語。且不說這十三娘在那裡顛倒黑白,只這所謂的“名節”……便是真傳出什麼不好的話,怎麼看吃虧的都只會是那個胖婦人吧……
好吧,這才是真正的得理不饒人!
看著蹲在那裡不肯起身的珊娘,先生揉著額好一陣為難。他可以管得學生,卻管不得學生的家長啊……
先生正為難著,忽然又聽到一個聲音輕聲慢氣道:“我們姑娘說的是。我們大爺雖是男子,可也不是可以隨便被汙了名節的。別的不說,要是叫人說我們大爺竟不長眼看中……呃,總之,還是請先生替我們大爺正一正名的好。”
——好吧,這話也夠惡毒的。
珊娘回頭,卻是看著那開口之人忍不住一陣眨眼。這說話之人,居然是那明哲保身的桂叔。
見她看過來,桂叔衝她悄悄抬了一下眉。
這小動作,頓時令珊娘皺起眉頭。兩世為人的她,忽然發現她居然看不懂這桂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而那明哲保身的桂叔,這會兒則已化身為最忠誠的奴僕,站在那裡板著張臉,義憤填膺地又道:“還有,正如我們姑娘所言,各位也欠我們老爺太太一個道歉。侯家雖家大業大,不願意仗勢欺人,可也由不得人那麼信口指責辱謾。”
所以說,成年人就是成年人,哪怕只是個下人。珊娘那麼言辭犀利時,三家家長看她的眼神裡多少仍帶著種說不出的輕視,偏桂叔這麼一加註解,一個個當家人頓時就神色凝重了起來,卻是看得珊娘一陣默默嘔血。
好在那其他兩家也算是明白人,聽著珊娘他們的意思,便知道,他們主要並不是針對自己,加上先生在一旁敲著邊鼓,這兩家家長只略一躊躇,也就領著孩子過來給珊娘兄妹,以及那“因事務纏身而不能前來”的五老爺夫婦道了歉。便是那第三家胖婦人還想要鬧事,她家漢子又壓制不住,好歹那兒子仍是學裡的學生,被先生那麼一施壓,也不得不偃旗息鼓,過來勉強道了歉,然後一家子以衣袖蒙了臉,灰頭土臉地走了。
終於,世界又恢復了清明。先生坐在書案後長嘆一聲,抬眼看看桂管家和侯瑞,再看看垂眉順眼裝乖的珊娘,忍不住一陣搖頭,苦笑道:“竟想不到,十三姑娘詞鋒如此犀利。”
珊娘又是一個屈膝,一臉“慚愧”地道:“先生見諒,若不是我父母兄長無故遭人辱罵,珊娘也不會如此生氣。倒是有違書院一向的教導,欠缺了女兒家該有的修養忍讓。”
那被折騰了一通的老先生,便是聽出十三娘話裡暗藏的機鋒,此時也早已心力憔悴,只無力地揮了揮手,道:“看來你的病好得也差不多了,想來不久就可以回來上課了。”
珊孃的眼一眨,搖頭“苦笑”道:“哪裡,怕是我這病更重了,不然哪能這麼壓不住火氣。想來還是沒能調養好的緣故,不定還要再多請些假呢。”
——好吧,這人人都知道賢良淑德的十三姑娘會變得這麼……暴躁,是因為她病了。
得治!
一行人從先生那裡退出來,侯瑞打頭裡走著,珊娘和隨侍的五福其次,後面跟著侯瑞的兩個小廝南山北海,桂叔則袖著兩手,悠然走在最後面。
桂叔那裡正抬眼看著前面的兩個小主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就被人從後面撞了上來。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就已經擠開那幾個丫鬟小廝,湊到他家姑娘面前笑道:“我說,還沒謝過我們就走,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周崇橫步攔住珊孃的去路。
珊娘一怔,看著周崇不禁一陣眨眼。
走在前面的侯瑞聽到聲音,忙也回身過來,一把將珊娘拉過去護在身後。許多少還記著周崇是替他解圍之人,他倒也沒有惡言相向,只帶著警惕瞪著周崇。
珊娘又眨巴了一下眼,這才拉了拉侯瑞,雙雙衝著周崇和才剛趕過來的林如軒行了一禮,抬頭笑道:“虧得二位仗義直言,才叫我哥哥沒受了一場冤屈。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