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姑父和大哥的面,陳執軾自然不敢造次。
他老老實實地坐在堂中,像是私塾裡頭被先生留堂的童生一樣。
“軾哥兒,舅兄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眼看我們這老一輩年紀都大了。你再不娶個媳婦,生個孫子,叫他們如何放心?”
沈太師是已經有大孫子的人了,還是個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大孫子。
他說起這話,不免語重心長,又有些得意在裡頭。
“是啊。我當年為了給母親守孝,算是託得年紀夠大了。但是在你這個年紀時,也已經完婚了。你就算不想急著成婚,也可以先相看幾位小姐,不是嗎?”
以陳執軾的品貌和身家,就是看上聖上親生的公主什麼的,也不是配不上。
奈何他就是看不上任何小姐。
“大哥,曾經滄海難為水,你明明知道的,何必也逼迫我呢?”
陳執軾抬起頭來,壓低聲音朝沈風樓說道。
沈太師隱約聽到了,卻假裝沒有聽見。
關於陳執軾當初對沈風斕的心意,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若非沈風斕被聖上親自指婚,嫁給陳執軾,也是沈太師滿意的結果。
可惜,造化弄人。
沈太師惋惜的同時,又有些驕傲。
曾經滄海難為水,這京城中的貴女,的確沒有哪個比得過沈風斕了。
見識過沈風斕的美貌與才華,又怎麼看得上別的女子呢?
這正說明,他沈太師教女有方。
沈風樓沉默了片刻,便將話題慢慢引到了此番春宴上頭。
“斕姐兒說,蕭貴妃此番舉行春宴,主要還是為了蘭公主和親之事。以蘭公主的性格,想在大周找一個合適的夫婿,還真不容易。”
沈太師點了點頭。
“這件事有聖上的手筆,聖上不希望寧王娶蘭公主,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做寧王妃。所以此番春宴,不論是寧王還是蘭公主,只要能成就一對,聖上的心結就解了。”
“正是如此。可是談何容易,寧王妃有毒啊……”
沈風樓說到此處,尷尬地咳了一聲。
關於寧王妃有毒這個傳言,其中牽涉到了沈風斕,他不好多說。
不過沈風斕和汪若霏,曾經名列京城雙姝,也都曾經被指為寧王妃。
雖然最後兩個人都沒嫁進寧王府,境遇卻天差地別。
一個是隱然的未來太子妃,深得晉王的寵愛,又有一子一女聰慧過人。
另一個在秋獵時失蹤,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兩者懸殊,叫人唏噓不已。
三人正說著話,忽然聽見門外慌噹一聲,像是花盆被打碎的聲音。
“誰在外頭?!”
沈太師厲聲一喝,接著,便看到沈風翎怯怯地從門外走進來。
“女兒聽說父親傳見,跑得有些匆忙,不小心打碎了門外的花盆……”
看她那副畏首畏尾的樣子,沈太師就眉頭就蹙了起來。
“你一個千金小姐,怎麼行事如此不穩當?你幾時見過,斕姐兒走路把花盆踢破的?!”
他不禁思索,讓沈風翎去參加春宴,到底是不是合適的選擇。
又是斕姐兒。
從小到大,府裡上上下下所有的人,總是拿沈風斕和她比較。
這叫她如何不產生嫉妒之心?
如果說她從前的熊熊妒火,是一種錯,那沈太師便要為這錯負大半的責任!
沈風樓看到她面色不佳,連忙開口打破尷尬。
“三妹,坐吧,父親正好有事要同你說。”
沈風翎好不容易放下對沈風斕的執念了,再被沈太師的話一激,又做出什麼對不起沈風斕的事該怎麼辦?
對於沈風樓這個大哥,她一向是言聽計從的,便乖巧地坐了下來。
“都怪女兒莽撞,求父親見諒。女兒只是太久沒有看見父親了,所以激動得失了態。”
這話說得還算得體,沈太師的面色總算好看了些。
“找你來,也沒有別的事。蕭貴妃在宮中舉辦春宴,為父打算讓你進宮參加。你天天窩在房中閉門不出,叫外人知道了,不免議論我太師府的家事。”
沈風翎聽到前頭,還在疑惑,沈太師怎麼會這麼好心?
聽到後頭,便什麼都明白了。
說來說去,還是為他的面子,為了太師府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