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嫡出的女兒,庶出的就更別想了。
沈風翎混在來觀禮的女眷中,聽到這些話,不禁咬著下唇說不出話來。
沈風斕出嫁,十里紅妝。
沈風樓娶親,赫赫揚揚。
她看著木氏的嫁妝,一抬抬貼著大紅喜字往裡送,彷彿一條流淌不盡的河流。
抬禮的婆子喜氣洋洋,佈滿皺紋的老臉都被映上了紅色。
她們這樣的門第,嫁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她聽著那些世家貴女的對話,只覺得心一點點地沉進谷底。
“你們說,木閣老只有我大嫂這一個孫女,所以嫁妝給的特別多嗎?”
沈風翎站在她們身後,冷不丁開口,眾人都向後看去。
若不是聽到她稱木氏為大嫂,她們才不會注意到沈風翎的存在。
這一看,才忽地想起來,太師府的確還有一位小姐。
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庶出小姐。
沈風斕十四歲那年,姿容冠京華,才名滿天下。
所有見過她的人,都知道京城雙姝,所言非虛。
傳聞有那等痴迷沈風斕的兒郎,一見著沈府的車轎出行,就朝裡頭丟鮮花鮮果。
潘安美貌,擲果盈車。
沈風斕比之潘安,未嘗遜色也。
直到有一日,輕車簡從的沈太師出巡某地,馬車一出沈府大街,就被一顆激動的桃子砸中。
砸到的是哪裡,那就不知道了。
只聽說沈太師在馬車裡悶哼一聲,痛得倒抽氣。
此後——
沈太師再出門,車門轎門必是關得緊緊的。
有沈風斕珠玉在側,誰還能看得見,她身旁陰暗的角落呢?
沈風翎站在陰暗的角落,感受著那些世家貴女的眼神變化,有些不自在。
而後,其中一個女子端著無可挑剔的笑容,輕聲答她,“是啊,沈三小姐。”
雖不知道她的閨名,也不必知道。
稱呼一聲沈三小姐,已是客氣。
世家嫡女的做派,使她儘可能周全眾人的顏面。
另一個身量高挑的女子笑了笑,眼神中的不懷好意,令沈風翎微微瑟縮。
“怎會只有令嫂一個孫女呢?”
木氏是大族,木閣老有三個兒子,想想也知道一個孫女是什麼意思。
她開口,看到沈風翎不自在的模樣,越發肆無忌憚,“庶出的孫女兒也不知道有幾個,但是嫡出的,就只有這一個。”
嫡庶這種敏感的話題,向來是不會被拿到檯面上作為談資的。
世家貴女,向來也是嫡出的與嫡出的玩到一處,庶出的玩到另一處。
沈風翎竊聽的這一群,正好都是嫡出的小姐。
這出言諷刺之人是武將家門出身,行事爽利潑辣,不如別的小姐委婉。
沈風翎一聽庶出二字,嘴唇哆嗦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找了個藉口告辭。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模樣,先開口的那個女子嘆了一口氣。
“阿言,你何必去刺她的心呢?說到底,她還是沈家的小姐。”
被稱作阿言的女子撇了撇嘴,“原是不想的,就是看不上她那副扣扣索索的模樣,小家子氣得很。”
她家中也有這樣的庶妹,在家使盡花招和她爭東西,在外畏畏縮縮給家門丟人。
這種代入感,使她對沈風翎沒好氣。
何止是她一個人這麼想,只是旁人不像她這麼直接說出來罷了。
見沈風翎離開,餘下幾人也忍不住議論了起來……
沈風翎遠遠地躲開了那些人,面上還留著尷尬的燒紅。
她避過旁人,獨自坐在僻靜的假山後頭,細思量起出嫁的問題。
沈風斕出嫁,帶走了已故陳氏所有的陪嫁,還有沈家的眾多田宅物產。
沈太師在錢財上不是很看重,自然不會虧待沈風斕。
可輪到她呢?
她只是一個庶女,已故陳氏的嫁妝沾不上邊,小陳氏又還年輕,不會把嫁妝分多少給她。
生母只是個姨娘,她近來又越發不得沈太師的歡心……
等到她出嫁時,哪有沈風斕和木氏的風光呢?
都怪沈風斕!
她已經處處都壓過自己了,為什麼還要帶走已故陳氏的所有嫁妝,一點都不留給自己呢?
嘴上說的什麼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