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安無事地用膳,那些下人看得俱是一頭霧水。
新婚之夜,他兩個之間半點旖旎風光也無,倒像是仇人一般相看兩相厭。
底下人看得奇怪,偏偏他兩個一個慢條斯理隨性自在,一個細嚼慢嚥舉止端莊,自在得很。
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沈風斕先吃好了,抹了抹嘴角,想起了為人妻妾的禮數,又走到了軒轅玦的坐榻旁站著伺候。
那些丫鬟們見了都退避一旁,不多時軒轅玦也放了筷子,二人相顧無言,氣氛一時又冷了下來。
晉王府的人口比沈府還要單薄,除了她和軒轅玦是正經主子外,就連姨娘都沒半個。
這有個壞處,就是聚在一起極容易冷場,不過也有好處。
至少她尊貴的公公婆婆都在宮裡,不需要她時時在跟前立規矩。
沈風斕的眼看著軒轅玦,又瞟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眼神中寫滿了今夜是洞房花燭,作為新郎官你是不是該表示些什麼?
軒轅玦好整以暇,根本不看她。
孩子揣在誰肚子裡誰著急,他們晚一日“圓房”,腹中的孩子就多一分露餡的可能。
眼前這三個月的時間差還不知怎麼彌補呢,軒轅玦竟要拿不肯圓房來羞辱她。
先前灌輸自己的那些軒轅玦的好處通通消失了,沈風斕心中暗罵:犯了錯的是這淫賊,後果卻要她來承擔。
女兒身便是這時代的原罪。
她哪還顧得上什麼舉止端莊,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妾身初進王府,身為側妃未敢於正房久立。
“殿下若不嫌棄,還請移步靜清院,容妾身為殿下烹茶解酒。”
軒轅玦恍若未聞,一手端茶一手抬起精緻的甜白瓷茶蓋,發出清脆的敲擊之聲。
這聲音彷彿在告訴沈風斕,“本王處自有解酒茶,不需勞動沈側妃。”
沈風斕站在那裡,貝齒微微咬唇。
是她高看了軒轅玦,以為生得這樣一副皮囊的人,不至於差到哪裡去。
想不到他是非不分、知錯不改,這般紈絝!
這叫什麼世道,她被人強行佔了清白之身,那淫賊還怨她壞了自己在聖上面前的榮寵?
若不是為著腹中這個孩子,她但願軒轅玦長長久久地不踏進靜清院!
她的手下意識地撫在腹上,這是她懷有身孕後常有的一個習慣性動作。
但她身量纖纖,小腹平平,丫鬟們看了也只以為她是方才吃多了飯罷了。
只這一夜,讓軒轅玦在靜清院中待這一夜,這孩子將來出世便能有個清白的來歷!
沈風斕最終選擇了妥協。
她向後退了一步,而後扶著榻邊的小杌,屈膝緩緩地跪下。
堂堂太師府嫡小姐,聖上親自賜婚的晉王側妃,在新婚之夜跪求夫君入洞房,這個羞辱可如了晉王殿下的意?
丫鬟們紛紛低頭看鞋面,主子當著她們的面下跪,她們總不好乾看著。
索性是側妃,若是晉王本人或是正妃,她們就得跟著跪下了。
軒轅玦觀其神色,她下跪的身姿很低,頭也很低,看起來極為恭順柔和。
可他能猜想到,那低垂在陰影中的一雙眸子,必然沒有半點恭順之意。
她是很懂自己的形勢的,作為側妃她在王府中只能順從自己,哪怕她有高貴的太師府嫡出血脈,還有定國公府這般強盛的外家。
表面上萬分順從,也掩蓋不了她骨子裡的傲氣。
軒轅玦越發生厭,傲骨於男兒家是好東西,女兒家要它做什麼?
好似那個時常纏著自己的小郡主衛玉陵,驕傲得不可一世猶如皇家公主一般,偏又沒臉沒皮愛糾纏他。
這個沈風斕則反了過來,看似千依百順,實際上沒有半點真心以他為夫的順從!
他自下了榻,丫鬟忙上前來伺候他穿上一雙沉黑色木屐,他站了起來向外走,一面說:“你先回吧。”
啪嗒,啪嗒——
木屐叩在地面上發出有規律的聲響,那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
屋裡的丫鬟們面面相覷,她們要不要上前去扶一把?
不扶的話,她跪在這裡,她們也不好收拾。待要扶的話,又恐軒轅玦不悅。
進退兩難之際。
跪在地上的沈風斕一手扶在榻沿上,另一手輕捶膝上,慢慢地起了身。
她正紅色的廣袖拂在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