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放開了你的手,後來曾經無數次想起,每每夜不能寐。”
瑞禕不知道如何接這個話茬,只能坐在那裡聽著他說。
許是人到了大限,腦海中的記憶,最清楚的往往就是年少事情的往事。從他們相識相遇到後來的分開,周沉毅說的清清楚楚,好像這些往事他時常拿出來回想,以至於很多細節瑞禕都忘記了,但是周沉毅說起來卻清清楚楚。
周沉毅憶及當初,淚落於枕,“如果時光能倒流,我願以江山為聘,天下為禮,迎你歸家。”
裴瑞禕也只淡淡一笑,只可惜世事沒有如果!
這話這個時候卻不能說,她只能看著他,勸慰道:“別想這些陳年舊事了,好好地把身體養好,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敘舊。”
周沉毅卻是搖搖頭,“我這一輩子,最對不住的人是你,你因我之故顛沛流離,幾番生死擦肩而過,我一直很愧疚。”
瑞禕還想說話,周沉毅擺擺手沒讓他開口,自己咳嗽一聲,面上帶著一番不太正常的潮紅,“我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說完這一句,他自己也好像是解開了心結般,面上的笑容都舒爽了很多。抬起手,指了指旁邊小几上的一個錦盒,“這個你拿走吧,我原想著你若不來,我就帶著它陪葬。但是你來了,你就帶走吧,這東西陪了我一輩子,也該還給你了。”
瑞禕狐疑的看著那個錦盒,伸手拿過來想要開啟,周沉毅卻道:“等你出了大燕再看吧。”若是現在開啟了,他怕她會不要。
瑞禕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答應了,“好。”
周沉毅就笑了,“我知道他待你一直很好,你當初沒嫁錯人。你走吧,走吧,能再看你一眼,上蒼對我已經很仁厚了。”
瑞禕緩緩起身,看著閉上眼睛沒有再看她的周沉毅,拿著那錦盒這才抬腳走了出去。
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陽光落在他蒼老瘦削的面容上,眼角處的那一滴晶瑩,在陽光下反射著迷離的光芒。
瑞禕掩面而走,強忍著沒讓自己落下淚來。出了這大殿的門,她是狄戎的王后,她不能輕易落淚。
周沉毅病重,太子也無心招待他們,呼赤炎也沒有長留的意思,帶著瑞禕當天就回了國。還是祝彥章送行,一路將兩人送到城門外長亭處。
“汗王、王后,一路順風。”祝彥章看著二人笑著說道。
“三白……”瑞禕開口帶了幾分哽咽,忙笑了笑這樣自己的囧態,“你也好好的。”
祝彥章笑,“好著呢,你看我身體硬朗的很,活個十年八年的沒問題。等到告老還鄉了,說不定就去狄戎找你敘舊去了。”
明知道祝彥章說的是客氣話,他怎麼可能去狄戎找自己,但是還是爽快的應了,“好,那我在狄戎等你,到時候好酒任你喝。”
“好好好,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不能小氣。”如今他孤家寡人一個,送走了父母,膝下空空,等到送走了皇上,他這輩子就算是真的自由了。到時候,他就能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孑然一身的他,埋骨草原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揮手送走二人,晚霞當空,映的半邊天都紅了。
走出好遠,瑞禕開啟簾子往後看,祝彥章還站在那裡凝視著他們的方向。
呼赤炎拍拍瑞禕的肩膀,知道她現在心裡肯定不好受,將她抱進懷中,“想哭就哭吧。”
“我只是很難過……”瑞禕埋首他的懷裡,原以為那些已經塵封在塵埃中的往事,不曾想現在翻出來,依舊讓她心酸難耐,惆悵不已。
呼赤炎心裡有些吃味,但是他沒表現出來,畢竟最後勝利者是他,瑞禕跟他過了一輩子,那些人都是失敗者罷了。他得大度,不能太小氣了。
可是好鬱悶怎麼辦?
看著老婆緬懷往事,為故人落淚,心裡酸的都能釀醋了。
等到出了平夷關,瑞禕開啟周沉毅給她的那個錦盒,看到裡面黃綢包裹著的琉璃櫻桃盞,眼淚當真是如流水般再也止不住的淌下來。
當年,裴家人到了狄戎之後,她曾經在大夫人帶來她院子裡的箱籠中尋找過這個琉璃盞,那時候只想找到了,砸碎它。但是翻了幾遍也沒找到,當時只以為可能是家人不在意沒給帶來,畢竟一個不算貴重的琉璃盞,千里迢迢的帶著它做什麼。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個琉璃盞落在了周沉毅手中。
他說,若是她不去見他,就要帶著它陪葬。
他說,這個東西陪了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