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又把話題轉了回來:“而且,高堡時是你我第一次單獨相處,可你能夠因為自己的失言而向我道歉……老實說我很驚訝,凱恩。起碼這證明你娶我並非敷衍了事,也不像別人說的那樣狂妄自大。”
他倒是沒想到在艾麗莎的心裡,自己的評價能有這麼高。凱恩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年輕時就不覺得自己是個值得終身的人——一個滿手血債的私生子,生長在顛簸流離與背叛死斗的環境之中,直到現在也沒度過幾天安穩的生活。
但艾麗莎說話的這個語氣,就好像嫁給他是件多麼榮幸的事情一樣。
並且,她還在等待著自己的回應。她看向自己之時的期待色彩差點就要從雙眼之中溢位來。
依然像頭母獅,卻是在等待彰獎的那種。凱恩很想笑,他壓低聲線,維持住了不動聲色的表情:“高堡並不是你我第一次獨自相處。”
“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艾麗莎的表情中出現了空白。她不是個能憋得住心事的人,尤其是在毫無戒備的時候,看著她那滿臉茫然和疑惑的表情,之前憋在心底的憤懣一掃而空。
“上一次你來雪倫的時候,也是在騎士大會。晚宴之時你跑進了會場附近的林子裡,你的父親幾乎要把整個會場掀翻了。”
艾麗莎擰起了眉頭,她的臉上依然寫著十足的困惑:“所以?”
“那個時候,我也在林子裡。”
“哎?”
她又是驚訝又是好奇地問道:“你在林子裡做什麼?”
“貴族們的糾纏讓我很是厭煩。”
“我和你說了什麼嗎?”
“不是很多,然後我將你送了出來。”
“我……不記得了。”艾麗莎有些遲疑不定地開口,“我只記得回去之後,父親難得對我大發雷霆,他有整整一個星期沒給我好臉色呢。”
“那個時候你才十一歲。”她不記得,凱恩並不意外。艾麗莎目瞪口呆的表情落在眼裡,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意外收穫了。
艾麗莎的表情看起來卻不像是聽到了自己十一歲時的故事,她似乎在努力回想這件事。但光是看她既不甘心又失望不已的表情,凱恩就知道她一無所獲。
她回過神來之後,小心翼翼地問:“我……沒做出什麼不得體的事情來吧?”
這次凱恩是真的繃不住自己的笑容了。
他惡劣地扯起嘴角,換上了平日一貫揶揄她的語氣:“放心,總不會比你喝醉酒跑到室外更丟人。”
即使是光線不足,凱恩也清晰地察覺到艾麗莎的臉像是爆炸一樣紅了起來。她像是被噎住一般張開嘴:“你——”卻沒有說出任何話。
平日的她總是喜歡擺出老成鎮定的姿態,言談舉止也恨不得把她父親學個十成像才好。凱恩可沒打算娶英格瑞姆公爵回家,所以每每艾麗莎流露出這樣手足無措的神態,都能很好地娛樂到他。
艾麗莎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她很快便收起了窘迫的表情,毫不留情的瞪了他一眼,而後開口:“那麼,到你了。”
“到我什麼?”
“你說要好好談談,我已經將我的過去,我的想法都告訴了你。”她收斂了沒好氣的神情,認真地回答道,“那麼你呢?我……從來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凱恩。”
凱恩不由得想起自己剛從西鎮回到金翎的那個早上,艾麗莎躺在他的身側說的話。她說,她想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不屬於任何勢力,任何人的那部分的想法。
或許在那個時候,或者更早之前,艾麗莎就已經試圖揣度他的思路——凱恩自詡不是個感情遲鈍的人,她今夜膽敢質疑他在嫉妒,就足夠證明,艾麗莎她自己也在意。
如果她對自己毫無感情,那何必在意他在想什麼?
讓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揣度自己的想法,的確是難了一些。雖然凱恩依然不認為有什麼是她值得知道、而自己不曾說明的,但既然說要重新談談的是自己,他理應與她坦言相對。
“你想問什麼?”於是他問道。
這好像難倒了她。艾麗莎聽到自己的話後像是反而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好,她沉吟半晌後:“菲爾德夫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又是簡·菲爾德,凱恩並不喜歡過多的與他人討論已逝之人,尤其是簡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不過他知道不論如何,他的前妻是永遠也繞不開的話題。
既然都問出來了,索性一併說完。
“她沒有你長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