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莎大概會送給凱恩一巴掌。
她是他的妻子,然而他卻用這樣毫不留情的方式,句句表示他懷疑自己不忠。這對分明放棄了繼承人的地位而選擇嫁給他的艾麗莎來說,是不能更嚴重的侮辱。
但艾麗莎並沒有真的付諸與暴力的回應,如此相反地,剛剛在她的內心裡徘徊蒸騰的怒火也迅速的擴散轉化成一種無名的情緒,她看著他的雙眼,篤定地開口:“你明明都看在眼裡。”
“……”
凱恩好像是一時間沒明白艾麗莎的意思。
“為什麼我將愛意寄託給你就是幻想?”
那一刻,艾麗莎分明的感覺到凱恩的呼吸停頓了瞬間。
“因為你知道不會有人將情感展露給不近人情的自己,就像是不會有人相信冰山之下藏著火種一樣。”艾麗莎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早在從西鎮回到金翎時便憋在心底的話統統道了出來,“首相提及瑞茲騎士與我的故事裡,你看起來並沒有在聽;當所有人將質疑的眼神挪到我這裡來時,你看起來並沒有在意。”
“可你明明都看在眼裡,明明都裝在了心底,明明在意到這些情緒甚至穿透了你那密不透風的圍牆。”艾麗莎再一次重複道,“我和一位比你年輕也比你英俊的騎士有過感情,甚至將自己最初的忠貞獻給了他,你是不是像其他男人一樣覺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挫折,凱恩?他現在重新出現在你我的面前,是不是讓你感覺到了威脅?”
艾麗莎知道凱恩不會因為這種愚蠢的理由而做出什麼過分的行為,然而她現在可是懷著他的孩子,他卻能把這樣的話說出口。她想,這大概已經算是凱恩·提爾範疇中的“失控”了。
“婚禮之時你許我忠誠,而雷德王國的英雄從不食言。”
她伸出手,指尖掠過男人的髮梢,停留在他稜角分明的臉側。
“我未曾向你許下過什麼承諾,但這半年來,我為你拉起了弓箭,第一次手刃敵人;我為你打理城堡,學習一名妻子應具有的管理之道;我甚至正在為你孕育金翎的繼承人,難道這還不夠證明我的忠誠、證明我已經徹底斬斷前緣,與雷·瑞茲再無瓜葛?”
說完這些話時,艾麗莎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就像是積壓在心底的石塊終於崩裂開來。
一直以來,凱恩那直白粗暴的坦率總是讓她隱隱感到心驚,她不怕他手上的血債也不怕他的威嚴,她怕的是那樣的坦率實際上是冷漠無情的折射;她怕的是帶領人民奪得勝利的傳奇,這個活著的戰神,與傳說中一樣,是除了怒火之外再不會有其他情緒的殺戮機器。
但此時此刻凱恩向自己證明了他不是。
倘若不是這番話已經在艾麗莎的心裡醞釀了幾個月之久、以至於她幾乎是一口氣說出來的話,凱恩是斷然不會等待她將這一番質疑像是倒豆子般倒給他的。艾麗莎想,如果是平常,早在她說他明明在意這件事時,男人就已經嘲諷出聲了。
然而她現在已把話語說盡,凱恩所做的,只是握緊了攥著艾麗莎腰肢的手。
很長時間內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停留在他們之間的只有微風吹動著樹木的沙沙聲與樹叢之間的蟲鳴聲,艾麗莎能清晰地感覺到凱恩在看著自己,那灼灼的目光就算是閉上眼睛也難以忽略。
“半年的時光不會讓你對一個男人產生愛情。”
或許是習慣於在戰場上發出命令,凱恩說話時喜歡將每個單詞都咬的很重,這也是別人會覺得他咄咄逼人又傲慢自大的緣故。用這樣的語氣說出“愛”這個單詞感覺特別的奇怪,但這是艾麗莎第一次聽到凱恩說出這個詞。
“是的,我不會。”艾麗莎如實說道。
“那你為何要追問我的想法?”
“因為你是我的丈夫。”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艾麗莎並不知道具體是怎樣的緣由使得凱恩會選擇對身邊的人和物都回以冷淡的態度,但她能猜得到。他不是因為創傷便封閉內心的人,也絕不會對著過往痛楚顧影自憐。艾麗莎只能以自己對戰爭的理解,對戰鬥的經驗來推及凱恩的想法,最合理的猜測便是麻木——
因為他見識過一切的醜惡與卑劣,以至於到看透任何情感的地步。然而這不代表著他便是個徹底無動於衷的人……至少艾麗莎願意這麼想。
凱恩又是很久沒有說話,艾麗莎知道他不是再以沉默回絕自己,她耐心地等了很久,最終男人像是無奈也像是讓步般嘆了口氣。
“是我對你我之間的關係考慮出現了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