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道:“二爺; 門外有認親的。”
認親?
薛二郎腳步一滯; 那小廝已經呼呼哧哧跑了過來,道:“說是咱們府上的二老爺; 在外頭大呼小叫的; 叫二爺你趕緊去迎接他!”
薛二郎的眉心處立時皺起了波紋來; 真真兒是好人不長命; 禍害遺千年,那人竟然還活著!然而也不能不管,便陰著臉; 掉頭往大門處走去。
棠梨苑裡伺候著的丫頭婆子被紅英和嫣翠攆去了後花園閒逛; 這兩人搬了小凳子守在大門口盯著; 提防不相干的人沒眼色往裡頭闖。
廊下堂屋前,擺著幾張太師椅,顧揚靈和昊郎娘坐在上頭,昊郎爹和孫昊立在一旁,一個手握蛇皮鞭,一個把玩兒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幾人皆看向院中青石板上; 五花大綁,被扔在地上的小三子。
那小三子一路上吃了許多苦頭,被孫昊打得滿臉淤青紫斑,竟是沒半塊好皮肉。如今正抬著腦袋盯著顧揚靈看,看了一會兒,呆呆一笑,再看一會兒,又是一陣傻笑。
顧揚靈瞧著這惡賊如今成了甕中鱉,真真兒是任由人宰割,心裡頭當真是痛快異常。想起家門慘禍,不由得憋了兩眼淚,喝道:“你這惡賊,當年為何領了惡徒闖進我顧家,害了我全家的性命?”
小三子驀地一呆,然後瞪圓了眼睛,道:“我乃是顧家長子顧賢鶴,是你的夫君,如何會領了惡徒闖進自家的門庭,還害了全家性命?靜娘,你莫不是昏了頭,不然如何說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話來。”
昊郎娘本就覺得這人有點瘋癲,聽得這話轉過頭道:“靈娘,這人莫非是個瘋子不成?”
顧揚靈拿著絹帕拭著淚,一面小聲回道:“我也不曉得究竟是個什麼狀況,這人用著我父親的名諱,自認為是我父親本人,每每瞧見我冰冷著臉,他便好似得了癔症一般,將我認作我母親。”
這話剛說完,地上的小三子突地折騰了起來,然而被捆住手腳動彈不得,便仰著頭衝顧揚靈喊:“靜娘,快幫我解開繩子,我是顧賢鶴,是你夫君啊,你怎能高坐堂上,看我受苦?”
顧揚靈眼睛一稜,站起身指著那小三子喝罵道:“你這賊人,冒用別人的名諱,真真兒不要臉。”
小三子一呆,然後皺起眉道:“靜娘,我的名諱就是顧賢鶴啊,是我父親給我取的,並沒有冒用旁人的啊!”
說著急了:“靜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老是說些我不明白的話呢?”四下裡看了看,道:“這些人又是誰,你怎麼和他們呆在一處?”
昊郎爹一甩鞭子,喝道:“你這惡賊,瞧你那賊眉鼠眼的模樣,哪裡比得上我顧家大哥儀表堂堂。還敢冒稱他的名諱,真是臉皮厚。”
孫昊將匕首一轉,哼道:“可不是,你不過是個小混混罷了,竟敢冒充顧家長子。”
見得這麼多人罵他冒用別人的名諱,小三子眼中略顯的有些驚慌,看向顧揚靈,喊道:“靜娘,我是你夫君顧賢鶴啊,你告訴他們,我是顧家長子,是你的夫君顧賢鶴。”
顧揚靈冷冷瞧著他:“不,你不是,你不是顧賢鶴,也非顧家長子。而我也並非靜娘,靜娘卻是我的母親,我是他們的女兒,顧揚靈。”
“女兒?不是靜娘?”小三子轉著眼珠子,眼神在院子裡四處遊離不定,忽的又轉過頭來,凝住顧揚靈冷若冰霜的一張臉,笑道:“不可能,你是靜孃的,你就是靜娘。”然後嘿嘿一笑:“我是顧賢鶴,是你夫君。”
顧揚靈便往前走了幾步,冷冷看著他,忽的翹起唇微微一笑:“那現在呢,你瞧我還是靜娘嗎?”
小三子的眼睛直直盯著顧揚靈,面目陡然變得呆滯,唇角一翹一翹,然後有什麼東西好似在那眼裡面坍塌崩離,忽的就發起狂來,“嗷嗷”喊道:
“靜娘呢?靜娘呢?我是顧賢鶴,我的靜娘哪裡去了?沒有靜娘,我就成不了真正的顧賢鶴了。靜娘,靜娘……”扯著脖子,喊得撕心裂肺。
瞧著小三子愈發瘋癲,昊郎娘沉吟片刻,起身挨近了顧揚靈,小聲道:“其實有件事情,我也只是耳聞,說是你祖父,好似外頭有個私生子。”
轉頭瞅了瞅地上那人:“我瞧著這人病得不輕,臆想自己就是顧家大哥,莫非就是這人不成?不然為何要惦記著顧家長子的名分?”
顧揚靈頓時大驚,悶頭想了會兒,搖搖頭道:“只是這人若真是我祖父的私生子,依著我父親的性子,必定會懇求我祖父,叫他認祖歸宗的。可為何家裡頭根本不曾提及過他,我連風言風語都未曾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