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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任豐年淚盈於睫,緩緩對她點點頭。

路舅母自來於她無妨礙,但她也講不上多敬愛這個長輩,兩人多數時候不過是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罷了。畢竟路舅母身為主母,每日要處理的事情便有許多,加上子女有三個,還有公婆要侍奉,顧不上任豐年也並不稀奇。

但任豐年難得覺得,自己與這位舅母有了些共鳴之處。起碼舅母也念著外祖父,也很擔憂他。

兩人邊走著,卻沉默下來。任豐年踟躕一會兒,一顆心跳到嗓子眼,一句話在喉間徘徊幾遍,才啞著聲線說出口:“外祖父他……他還好麼?”

路舅母沉默的走著,半晌才哀傷道:“公公他……怕是不好了。一大早便沒能起床,待發現了,他已經是那樣,睜著眼也不說話,只左手還能勉強動兩下。”

兩人走到院落深處,四處場景更是蕭瑟零落。任豐年雪青色的袖口微微鼓動,路舅母的腳步卻停了。

路舅母回首看她,哀哀嘆息道:“阿辭,舅母只能帶你到這裡了。裡頭有你外祖父的師從接應你。你也曉得,你外祖父脾氣大,他以左手捏筆,廢了一個時辰才寫了兩字。”

她說著把紙張從袖口拿出來,遞給任豐年,上頭有些歪歪扭扭的寫著兩個字,阿辭。

任豐年心口一顫,看著路舅母。

路舅母看著院落四周古樸的牆壁,輕輕搖頭道:“公公他的脾氣你知道,一旦定了注意便分外執拗。他不肯見咱們,你外祖母也病倒了。幸而你來了,也可叫他放寬些心罷。”

任豐年嗯一聲,抿唇道:“好。我進去瞧瞧他。”

任豐年知道,外祖父很在意顏面,若是他的病容給外人窺探了去,定然要不高興,故而到了外間便對阿蓮道:“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瞧瞧外祖父。”

阿蓮皺眉看她,但並不多言。

任豐年知道她忠心,只搖搖頭道:“我很快便出來,不要擔心。”

內室裡燻著老人常用的檀香,淡靜悠遠的味道,叫她慢慢安定。任豐年快步撩開簾子,輕輕走進去。

床榻上的人影病弱瘦削,悄無聲息的躺著,彷彿失了生機。任豐年的淚水一下便滑下面頰,但她知道,外祖父說過哭泣是最最沒用的法子,可她還是止不住啊。

她覺得自己的腳步有些不穩,她很怕看到老人瘦骨嶙峋的樣子。一想到那般畫面,她的一顆心便隱隱作痛。

她覺得自己是沒有良心的人,長輩們待她的萬般好處,她從來未必回報過百分之一,但外祖父從來沒有怪過她。

她卻無法正視自己的自私。

外祖父的眼睛睜得很大,看見小外孫女的樣子,陡然亮起了光彩,麵皮卻在微微發抖。

任豐年終於哽咽地撲倒在他的窗前,嗚嗚的哭泣起來。

外祖父被下的手在微微顫抖,她想起路舅母的話,知曉他是有話要講的,便抓住他的手。

老人喉嚨間哽出嘶啞的聲音,但是她聽不懂。他蒼老褶皺的手,在她手心顫抖著筆畫。

任豐年有些茫然。頓了頓,她才有些不可置信,這種驚悚感恍若忽然一腳踏錯,摔下透明高聳的臺階。

她迅速回頭,卻見背後有個高大的身影靜靜立著,也不知何時出現的。

任豐年瞪大了眼睛,想喊叫,卻發現自己很難動彈,喉嚨間彷彿卡著硬石塊,說不出一個字。

她奮力掙脫無形的枷鎖,想要叫外頭的阿蓮有所覺察,卻使得自己重心不穩。就在她快要摔倒的時候,她被那個身影穩穩抱住。

任豐年支撐不住,眼皮耷拉下來。她用了最後的勁道扯住他的袖口,卻無力滑落下去。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自己在一片死寂裡奔跑,不知道向著甚麼方向,更加不知道在做什麼。但她心裡有種惶惑的不安,趨使著她拼命逃脫。她跑了很久,不知道走到哪裡才算盡頭,更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有第一絲代表白晝的光暈灑落。

她跑了很久,當光明真正出現時,她鬆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

入眼是一頂青色的床帳,上頭繡著百子千孫圖。任豐年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很快的,她心中的不安達到極致。

外頭有人匆匆快步走路的聲音,任豐年立即警覺躺下來,閉上眼交疊雙手。

“都睡了這麼久了……如何還不曾醒過來?”這是個清脆的女聲,聽上去很年輕,夾雜著些許不耐。

屋內還有一個人,只是他並不言語,故而任豐年也不能判斷出此人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