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當然也記得。
寧高山鎮裡有足足十幾個客棧,每個客棧都有近百個旅人,可是,莫血卻能夠在千餘人馬中準確辨認出她的方位。
“寧高山鎮的時候,我變成真正的摩尼奴了?”
“是,所以後來我們躲避,躲得很辛苦。”
“莫血是聽命於星芒教的,他來寧高山鎮前,就送了一隻雲貂到了星芒教。”翟容道,“你可計算過秦都督軍營裡,來偷襲的綠液人?”
秦嫣哪有這樣細緻:“沒有,有漏網之魚嗎?”
“有一個,我以為是要去營救黑衣女的,讓人跟著他。可是他卻迅速離開了。後來召哥他們找到那個綠液人,將其擊斃了。我猜測他的任務除了傳出訊息,還有就是將莫血的雲貂帶出去。”
他帶著她這些天來,一直在等待著星芒教徒無法追蹤他們的時機。如今誤打誤撞,這隻雲貂落在了他們手中。
翟容道:“你方才看到沒有?那些天字圈的人,在那裡轉了好幾圈,選擇的方向還是錯了。其實我們距離他們並不遠。他們,就是靠這隻雲貂在追蹤你。”翟容說,“我跟他們打了這麼久的交道,我想應該沒錯了。但凡有其他找到你的手段,他們不會耽擱到現在。天山這麼大,你身上的藥味應該比在寧高山鎮淡了,應該更難找了。”
他嘴角一彎:“若若,你可以回家了!可以和長清先生在一起了。還有秦都督、平安……”過度的激動和疲勞,使得他難以說下去了。這是多麼令人快樂的事情,若不是為了怕驚動附近的刀奴,他真想抱著她歡呼。
秦嫣的眼睛,也一下子就充滿了神采,注視著他:“郎君?真的?”
“真的!”翟容說:“我們找個合適的方式擺脫他們,我就送你回家。”
秦嫣微笑著:真好啊,可以離開戰場了。
可以去唐國,去中原……可以吃所有好吃的……再也不用擔驚受怕……
秦嫣的眼睛僅僅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是的,她可以離開這個戰場了。
她看著郎君的神情,他滿臉輕鬆,他……不會是真的打算終止他們的這次行動了吧?
翟容的確有這個打算。他看著那隻雲貂,手指毫無憐惜地就要一下子掐下去!
秦嫣心中抽搐了,她猛然五指交錯出一個千機變化的手形,使出了“白骨錯裂手”。翟容未及提防,星芒教的這個指掌功夫又近乎邪術,他只覺得眼前一花。秦嫣已然握回了那隻貂兒。
“若若?”
秦嫣握著雲貂,連忙後退幾步,遠離翟容:“郎君,我、我不能走。”
“若若!”
是的,她可以離開戰場了。可是呢?翟容他們會放棄這一場戰鬥嗎?他們不會啊!
香積寺慘案……天山上下消失的小部落……那麼多埋伏進入西域的唐國年輕人、江湖豪俠會放棄這次戰鬥嗎?
不會啊。
翟容已經明白了她的想法,出手來捏那貂兒。秦嫣疾步退開,隨著腳下積雪的紛散,她一下子貼到了一片峭壁邊。
他沒能得手,嘴角抿出細紋來,黑眸中已經有了怒氣:“若若!”
秦嫣道:“郎君,這一個月來,我知道,因為我的參與,你們所偵查出來的星芒教勢力,比你們的人埋伏兩年還要多一些……”她發現,即使跟郎君已經很熟悉了,她還是無法當面承受他的憤怒。她顫巍巍停下話語。
翟容喉頭微噎,他預感到了什麼。
將她送回唐國的愉悅,如同落在他身上的雪花,緩緩消散著。
他這些年,深入遊轉在西域各國中,見過無數人與事,審視度人之老辣練達,遠非常人能及。只不過是須臾之間,他已經猜中她的心思。
秦嫣將那細長的貂兒握在手中,翟容看著她的手指,一點點團攏。秦嫣忽然又退後一步,靠在一側的懸崖邊,只消手一擺,那雲貂就會落入崖壁之下。
這種輕盈修長的小獸比貓兒更為靈活,從懸崖上丟下去,不但不會要了其性命,只是放了生。這等靈物,落入他們手中已經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了,一旦脫困,立時便能不知蹤影。
翟容心頭的怒火隱隱燃燒。
這些日子以來,他有意無意地,特地將自己對星芒教的瞭解說給她聽,讓她看到,承啟閣對星芒教志在必除,無論她是否參與,他們都自有途徑。
他帶她去秦都督軍中,試著認親,也是有心的安排。他希望她一旦回到唐國,便能夠得到一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