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眾人望了一眼翟容。
“還有,我這小徒弟本事大,由不得我不收啊。”
秦嫣實在沒看出,自己有什麼大本事,自己如今潦倒落魄得簡直都不知道何時身首異處。洪遠孤則不由分手,將自己的鐵琵琶一把塞到秦嫣手中,秦嫣只能像個乖徒兒似的,跪坐著幫自己師父抱著琵琶。
洪遠孤道:“我和這些老兄弟們,是與巨尊尼來決戰的。”
“那多危險啊?”秦嫣是在夕照大城上親眼見過巨尊尼那不可思議的內力和強橫的武功的。
“十四年期前,萬馬王侵入我江南之地,毀我十幾個門派,殺傷數百條人命。這個仇,必須報。”洪遠孤道,“我和這十六位‘武學修習’的老先生們一起,我們這把老骨頭,要去問那些巨尊尼,討上一個公道。”
秦嫣詫異:“不是說,只要將草字圈的刀奴群給毀掉了,巨尊尼的壽命和武功,就無法延續,過些年數,他們就自然壽終正寢嗎?”
一個帶著黑色兜帽的白髮老者,怒目道:“讓他們無疾而終?我釜行門的仇就這樣算了!”
洪遠孤道:“我們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規矩。血債就要血來償。”
另一個鶴髮長髯的老者聲音穩重:“承啟閣消除草字圈刀奴,與圖桑泥孰王聯手滅星芒教,這是那些身在廟堂的主政之人所為。我們江湖人,有我們自己的想法。”
以為黑髮濃須老者猛地灌下一大口酒,笑道:“你我潛心武學那麼多年,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快意恩仇,是不是!”
“十四年求一戰!什麼鳥毛子巨尊尼,老子讓你豎著來,橫著去!”又是一名前輩,叫囂起來。
有一個老者拍著手邊的大劍,哈哈大笑:“對,幹他孃的!”
秦嫣覺得,這些中原江湖人在西域連連受挫,從當年的傅言川大俠到後來林朗先生他們,都顯得謹慎,甚至有幾分畏縮。的確,對於巨尊尼這樣強大的怪物,任誰都無法以平常心去面對。
此時,她卻在這些年長者的身上,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他們瀟灑,他們張揚,他們一派任俠行為。這股滋長於絕境的俠氣,在中原武者被巨尊尼壓抑了十幾年之後,宛如隆冬過後的春木,恣性勃發起來。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方式,他們這些老風骨,每一根也都是硬錚錚的。
洪遠孤反手在秦嫣懷裡的檀木底鐵琵琶上,撥弄幾下琴絃:“老韓,合一曲。”被他稱呼為老韓的老者,黑鬚白髮,身上皂羅寒衣。他從腰間抽出一支雲杆鐵簫,坐在篝火邊笑道:“幾十年的曲子,都跟你一起彈完了,還有什麼可彈的?”
洪遠孤道:“我師弟兩年前譜了個新曲子,你們聽一聽。”他對秦嫣道:“還記得應鶴兩年前的曲子嗎?”
“記得。”當然記得,那時候,陳老先生已經是個非常糊塗的人了,秦嫣賣了翟家送她的紅寶石頭面去看他。請他吃了一頓他平日裡不捨得吃的水魚飯。在聽到傅言川大俠和衝雲子道長犧牲在夕照大城之後,他便為他們彈了這首曲子。過後不久,陳應鶴先生因為體虛多病,感染炎症,去世了。
洪遠孤示意她奏樂,秦嫣拿起沉甸甸的琵琶,撫摸了一把這些熟悉的弦絲、鳳凰臺、復口、山品……這把琵琶在翟家別府,她決定為他們承啟閣做線人之時,洪遠孤先生收她為徒。兩師徒感到乏累了,師父就會讓她學琵琶以放鬆休息。摸著這把兩年未曾撫摸過的琵琶,接過師父遞給她的一片沉香木撥子,秦嫣五指輪番擊打,鋥鋥淙淙的聲音從她指端流出來。
那位老韓先生也是一名罕見的音律高手,一聽秦嫣的琵琶聲起,口中長簫含住,便配合上了她的曲調。翟容則知道這位老韓先生,名叫韓應讓,是排山門的“武學修行”。十八年前,曾經在隋唐戰亂時,一個人獨守雁翎關。那時節,他一身素袍,月下一支鐵簫,抵上了兩千叛軍。
在坐的每一個老者,哪個不是多少沾染著傳奇事蹟之人?
琵琶與鐵簫的鏗鏘之聲在清涼的湖面上散播開去,無懼無畏地向著天山的深處發出無言的挑戰。
“平野照孤燈,潮水出石城,萬里山河拋空恨,只有白髮生。金樽重,醉昏昏,滄海夢裡道曾經,刀劍如風笑紅塵……”洪遠孤以手扣節,邊打著拍子邊以自己嘶揚的聲音,高唱起來。
一闕過去,老人們也都熟悉了。他們拍著膝蓋,和唱起來。
十四年的壓抑,十四年的隱忍練功,十四年的互相磨礪。這個戰場,從來就不僅僅是那些年輕人的戰場。身為不問世事的“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