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下殺手,在此周旋,令秦嫣不會落入對方的手中而已。時間拖得久了,這位翟師侄,還有他護著的那個小姑娘,依然難逃被捕的命運。
正在戰鬥到難解難分之處,只聽得一陣琵琶聲,彷彿水濤波起。
琵琶聲如同實質,穿越煙雨杏花,生生將滿地粉瓣震開一道聲音之路。
翟容抬起眉眼,雙眸中煥發出了神采,他叫道:“聶大哥,擺‘歸海一濤陣’。”
他們的陣法是以翟容為陣樞,小紀為輔助,其餘五人為配合。此刻很要緊的紀傾玦不在場,是以他們即使使出來也功力有限。但那琵琶聲一到,情形就不同了。這琵琶聲,代表著這個陣法真正的設計者——師叔洪遠孤來到了!
五人刀法一變,三上兩下,他們身邊,杏花花瓣如同飛雪一般,飄逸起舞。
風起、雲動、煙消、雨散!
在琵琶聲的點撥、督促之下,五個年輕人配合度瞬間提高,將林朗、濮初、趙海極,甚至明世僧全部削入陣法之中。其他人尚可,明世僧乃佛門厚德之人,今日助其餘三人,實在是因香積寺慘案之故,想要幫助中原武林儘早破除星芒教,而做了違心之事。
翟容回頭叫道:“若若,東南方向,三十步處,快去,我師叔!”他加重語氣:“我師叔!你還記得嗎?快過去!”他手中戰刀揮舞,芒氣大盛,將數名圍住他們的江湖弟子,逼退數步,給秦嫣砍出一個逃生的縫隙出來。
“洪師叔?”他讓她去東南方向三十步,她立即矮身貼地飛滾出去,待逃過濮初的劍尖,又晃過明世法師的雙手。沾著滿頭花泥,抬起眼睛一看,三十步處,果然有一名端坐在烏梨木輪椅中的老者。
老者手中捧著一把檀木琵琶,螺鈿鑲嵌的盤紋、音鈕,看起來典樸古雅。那琵琶上的五根線,似乎並非普通絲絃,在陽光下流光溢彩,閃現著殊異的光芒。
秦嫣拖著受傷的右手和肩背,撲到了洪遠孤的近前。洪遠孤淡看了她一眼。秦嫣疾忙蹲在他的寬大灰衣旁。
她第一次見到洪遠孤,只覺得他長得不兇相,還算面善。只是一頭長髮長鬚,都是一種均勻得異乎尋常的灰色,顯得有一點妖異。
因方才一直在激烈的刀劍合迸下躲閃,她喘得不輕。
她低頭自己處理著傷勢。她從旁邊揀了一根杏樹枝條,單手熟練地將扭傷的手臂固定住。
洪遠孤看著她的動作,純灰色的長眉隨風飄動,他一言不發,五指掄動。琵琶聲如斜斜密雨,從他的手指中滾珠散玉一般流淌出來。本來試圖追上秦嫣的江湖弟子,一見到那知名江湖的灰色長髮,都停住了腳步。
洪遠孤……
有了這尊大佛鎮在這裡,他們一時不能上前。甚至因為他的名聲,連指向秦嫣的刀鋒劍尖,都不得不恭敬地稍微側讓一些。
秦嫣覺得自己安全了,她所在烏梨木的輪椅旁,一邊回憶著翟容先前提到他師叔時,說過什麼話?一邊聽著那曲子,聽著聽著,她發現,這位老人彈的曲子,依稀好似……《歸海波》。
秦嫣眉頭一動,她想起,自己在大澤邊,傾力所學的曲子便是這首曲子;在香積寺的鸞鳳鼓旁,為翟容伴奏的也是這首曲子。當時翟容特地要求她彈這首,還說其它他跳不來。
翟容……一定與這位師叔關係非常好。
秦嫣身為一個能力弱小的殺手,善於在各種環境下看人臉色,審時度勢,這是很要緊的能力。秦嫣在這方面的能耐並不弱,在允和班的時候,像陳應鶴那樣只顧醉酒糊塗,脾氣又極臭、極爆的老先生,居然會教她這樣一個剛會幾個調子的小樂女,學《歸海波》,可見,她與人圓融相處的能力。
秦嫣蹲在洪遠孤身邊,一雙眼睛轉得滴溜溜的,想看看自己如何討好這位老人家,以便獲得更多的幫助。
洪遠孤面對眼前的戰局,覺得難度也不大,翟容是他親自□□出來的“歸海一濤”陣樞,其餘四個是跟他多日勤加練習的白鶻衛。至於面前那四個江湖高手,在洪遠孤面前不值一哂。
與洪遠孤交往的,都是江湖上的頂級高手。像林朗先生他們,現今能夠有如此地位,都是因為一大批真正的江湖俠客,凋零在巨尊尼萬馬王之手。林朗、濮初這些人原先在自己的門派中,只不過是二三流的江湖門人。
洪遠孤在心裡想: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這些猴子,連幾個年輕人結的陣也破不了。實在可笑。他從容有餘地還去看看秦嫣,只見小姑娘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在看著自己骨溜溜打轉。
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