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
許是因著心中太過緊張,他抬臂的速度有些緩慢,五根手指正以肉眼看得清的狀態,不停地顫抖著。
半晌後,他的手掌終是抬至她的臉頰前,越靠越近……
到了這一刻,黎夕妤終是明瞭,原來辛子闌,是想要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驀地,她心中有些慌亂,不知是不是應該躲避,可她卻清楚地知道,對於辛子闌,她從不反感,更未有牴觸。
可就在距離她的肌膚不過一指的距離時,辛子闌的手臂竟驀然落了下去,最終顫抖著搭在她的肩頭。
他的動作十分輕柔,她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力道。
“……小妤,”他沙啞著嗓音,沉聲道,“不要難過,無論發生多麼不好的事,哪怕世人都拋棄了你。可至少……還有我。”
黎夕妤心頭一震,此時辛子闌的目光十分熾烈,卻又摻雜著那令人心痛的小心翼翼。
他的眼眸一片清亮,彷彿山澗泉水,若是旁人瞧見了,必定會深溺其中,無法自拔。
故此,黎夕妤不敢再去看他。
而這分小心翼翼的心思,這輕柔無比的動作,全都是他的心意。
他只想將她妥善照顧,認為這全天下的美好與溫柔,都該賦予她。
故而,他仍舊沒有那個勇氣去觸碰她,生怕驚了她,生怕……無法再將心底的情意,妥善收藏。
隨著時間的推移,黎夕妤臉上的淚痕已被風乾,心底雖仍有陣陣痛意,卻是直面望向辛子闌,又問,“你方才,究竟發現了什麼?少爺他當真病了?”
搭放在黎夕妤肩頭的手臂輕輕顫了顫,隨後窘迫地收回,正了正神色,回道,“眼下尚不能斷定,但司空堇宥氣息紊亂,脈搏的跳動更是有些狂亂。此等情形,倒像是亂了心智一般。”
聽聞此言,黎夕妤立即蹙起眉,繼續追問,“可有何法子能夠醫治此症?少爺的性子雖是有些狠辣,卻絕不至於到今日這地步。這背後,一定有蹊蹺!”
辛子闌輕輕點頭,頗為贊同黎夕妤的觀點,“我也如此認為,但若想要醫治,總要先尋到病因,否則我便無法對症下藥。”
隨後便是沉默,有些可怕的沉默。
二人只是互相對望著,卻皆自彼此的目光中瞧出了幾分凝重與不安。
倘若在這軍中當真有人要害司空堇宥,且事已至此,他卻尤不自知,那麼潛藏在背後的敵人,該會是怎樣的強大?該會是怎樣的,可怕……
黎夕妤不敢再細想下去,然背脊卻溢位涔涔冷汗,令她心驚,令她頭皮發麻……
直至入了夜,躺在床榻上,黎夕妤的腦中也不時地閃過司空堇宥發狂般的身影與容顏。
她緊緊抱著棉被,思緒紛亂,不知躺了多久,終是漸漸睡去。
可即便入睡,夢境中卻有人披頭散髮,一雙眼眸猩紅無比,正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來。
那人面目猙獰,眼角有兩道血痕,鮮血緩緩流動,最終流至他的唇角,卻被他一口舔去。
她怕極了,拼了命地向前跑,可最終竟到了絕路!
腳下是萬丈深淵,她站在懸崖邊,轉身望著那人,驚恐至極。
那是從不曾有過的驚恐,眼前的男子是她最熟悉的人,身著一襲青衫,卻衣發凌亂,宛如厲鬼。
他向她走來,揮舞著十指,面容漸漸扭曲,觸目驚心。
“別……別過來……”
她忍不住向後退縮,卻全然忘記了身後的情形。
突然,她一腳踩了空,整個身軀便迅速下墜,那墜落之感令她驚叫出聲。
“夕妤!夕妤!”
上方有人在喚她,是那般熟悉的嗓音,帶著焦促與不安。
她睜眼望去,站在懸崖邊上的男子卻陡然一變,仍是那身行頭,唯一不同是他束了發,眼眸幽深,再無血色。
而下一刻,他縱身一躍,自高高懸崖跳來……
陡然間,莫大的悲痛湧遍全身,她揮舞著四肢,不顧一切地嘶吼出聲,“不!不要跳!”
“不……”
黎夕妤自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身子仍在不停地顫抖,雙手尚死死抓著棉被,額角冷汗直流。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周遭是一片黑暗,寂夜無聲。
漸漸地,她的心緒平復了幾分,雙手也輕輕鬆開,這才發覺在她蹂躪下變了形的棉被,竟被她掌心溢位的冷汗所浸溼。
她終是鬆了口氣,正要躺下時,卻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