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飛燕有些驚異的微瞪著眼兒,樂平公主直以為她還是有些不信,便是有些惋惜地搖搖頭:“原道你是聰慧透頂的,沒想到竟是這般看不清男女之事,二哥該把你收入軍帳才是,這般榆木腦袋,入了閨房有什麼子樂趣?”
尉遲飛燕其實也覺得這位當妹妹的比那混賬二哥有眼光,竟是一眼便發現自己並無以色事人之才。不過跟這般口無遮攔,不知女兒家羞澀為何物的公主實在是閒聊不得,便急急收了口,假裝被那戲裡夫妻分別悽悽慘慘吸引,不再搭腔。
戲摺子唱了一半,便要轉換佈景,正好容得坐了半天的女眷們更衣小憩的時候。
就在這時,御膳房已經備下了消暑之用的清涼小食,宮女們魚貫著撤下了先前的茶點,將一碗碗浸著碎冰的水果羹鋪擺在了桌案上。那一碗碗水果羹都是用西琉國進貢的水晶碗盛裝的,裝好了碎冰果肉淋上蜂蜜後,再用綠葉花朵點綴,很是賞心悅目。
待飛燕前去更衣完畢,用淨水滌盪了素手,又用巾帕子擦拭乾淨後,便接過宮女遞來的調羹,準備嘗一嘗冰羹的味道。
怎知,她剛抬眼望向碗裡便是渾身一僵。
只見她的碗裡,除了黃澄可口的桃肉荔脯之外,還點綴著一朵粉色的夢瑤花。
那花兒花瓣細長,嫩黃的花蕊延伸打卷,長長的花莖的部位被人特意一分為二,打了個別致的結……
這夢瑤花乃是白露山下最最常見的野花,一到夏季,整個山腳下都是一片醉人的粉嫩。
入了京,遠離的北疆之地,這等粉色便再也沒有入過眼中。如今在這金碧輝煌,高牆琉瓦的深宮裡再見這夢瑤花,當真是重現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幻夢一般……
恍惚間,自己彷彿又是置身在了那片無邊的花海,一雙健壯有力的手臂,將自己輕輕地從馬背上抱下,執著自己的手,折下一朵夢瑤花,將花莖分開,穿過自己的耳洞,再打了一個結,便成了別緻的耳環,然後笑著低語道:“今吾乃窮山草寇,不能以金銀飾佳人,他日若能與小姐執手同老,願傾盡所有,奪得萬里山河,以酬小姐垂憐之恩。”
那般的甜言,夾裹著夢瑤花的幽香曾經許久迴盪在夢裡……不過日子久了,倒是慢慢地淡忘了。
可是今日毫無防備地呈現在自己眼前的花環,竟是一下子扯開了塵封急於淡忘的往事。
飛燕慢慢地移開眼,發現只有自己的碗裡是這京城不常見的夢瑤花。別人碗裡的俱是些蘿蔔雕花一類的尋常之物,心裡愈加肯定,這絕對不是巧合。
方才她趁著納禮時,倒是看了幾眼在樂平公主身邊服侍的人。雖然沒看出端倪,但能夠了解公主的作息動向,又能在公主給自己的老參盒子裡動手腳的人,必定是公主近身服侍之輩。而現在這冰碗的夢瑤花,更是讓她發現:“他”的觸角竟是如老樹盤根一般,深入到了這般田地!
心緒澎湃間,戲臺子上的悲歡離合也是到了要緊的關頭。
那書生被棒打鴛鴦後,從龍宮裡返回了民間,心灰意冷之餘,奉了家中父母之命又娶了表妹為妻。那龍女則冒著觸犯天條苦楚,自拔龍鱗甘願墮為凡人,離了龍宮來尋了這書生。
苦命的鴛鴦自然是重逢之後失聲痛苦,咿呀呀地便是難捨難分。那表妹也是知書達理之人,見此情形,竟是主動請示公婆,甘願守了先來後到之理,自降為妾室,奉龍女為正妻。從此一家和和美美,書生金榜題名,妻妾生生不息,兒女繞膝,當真是給個神仙都不換!
這出摺子戲堪稱大家手筆,只看得一群女眷們是紛紛點頭抹淚之餘,拍手叫好。只覺得這書生有情,表妹懂義,若是自家宅院能如是這般,丈夫納了新人卻滿心牽掛著舊人,妾室不想著如何爭寵,倒是滿腹心思都想著如何討好侍奉舒坦了正室,該是怎樣的家宅安寧啊!
樂平公主也看得眉飛色舞,直問飛燕,看了這圓滿的結局,是否品評出了這戲的妙處?
尉遲飛燕低著首,將那碗裡的花一點點地扯碎,輕撒在了自己的腳邊,淡淡道:“就如公主所言,奴家不大懂得男女之情,只是覺得那書生若是真愛那龍女,豈會轉身便娶了表妹?那龍女若是真愛著那書生,眼看著他納了新人,龍之驕女為何不轉身而去?
倒是那表妹,奴家看得分明,應該是對她的表哥只有敬意而無男女之情罷了……”
樂平公主原是隻看了熱鬧,並無思及深處,聽了飛燕這般一說,倒是略一磋磨也覺得似乎有理,不過她向來是說慣了上句,便是無理也要攪三分的,便不服氣地笑著道:“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