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歡樂,一點也沒有方才的拘謹,壓抑之感,沒來由生出幾分溫馨。他將心放回了肚子,一心一意與父親周旋。
與二房那一桌相比,大房這邊顯得有些奇怪。唯有杜月薇一個人像一朵會說話的花兒,又美又嬌又熱鬧,其他人全都插不上嘴,只得埋頭吃東西。比起杜月芷,她們興許更可憐些,因為她們擁有著父愛,卻需要隨時擔憂被奪走。
這一場宴席吃得有驚無險。
佛幽暗森林刮過刺骨的風,令杜月芷不寒而慄。
這一次,他看清了她的臉。
明若長晝的燈火下,長黛眉,明眸皓齒,
這大半年杜璋不在,兩府都是杜義在照顧,所以杜璋少不得要感謝二弟。兄弟倆談完,杜璋又對老太君道:『老太君早些歇息吧,明日就是大壽,人來人往恐不得閒,當心身體。』
老太君看著兒子,笑道:『璋兒多慮了,我這身子骨倒還熬得住。』又回頭對杜義道:『你今夜在這裡歇下,還是回側府?』
杜璋道:『回側府。母親不必擔心,明日兒子沐休,定不會忘了給您老人家拜壽。』
老太君嗔道:『可別誤了公事。』兩個兒子都看過,囑咐一回:『罷了,天不早僕坐著。
老太君看見杜懷胤面色不善,又見杜月芷跟在後面,想著方才沒見到兩人,現下不宜追究,便笑道:『孩子們都來了,快坐下。』
『胤兒,出去這麼久怎麼也不派人通告,讓這麼多人等你?』杜璋沉著臉,看著兒子。
『胤兒知錯。』
杜璋並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對兒子一樣嚴格,周圍人紛紛勸說幾句,也就罷了,板著臉讓他入座。說話間,杜璋的目光仍然沒有落到杜月芷身上,杜月芷神色平靜,只是縮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
杜月薇看見杜月芷來了,還和哥哥一同出現,頓時皺起雙眉,粉臉微怒。站在一旁和媳婦管事們準備宴席的常氏對女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注意場合。杜月薇勉強按捺心中不快,片刻後又笑靨如花,故作親暱地對杜懷胤道:『哥哥快來,給你留了位置,馬上就要吃飯了。』
杜懷胤點了點頭,拉著杜月芷一步一步走過來,親自將椅子朝後面移了半座,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讓她坐了下去。
『胤哥兒。。。』
『哥哥!』杜月鏡情急之下,竟先老太君一步,脫口而出:『她是庶女!』
杜府吃飯的位置並不是隨意擺的,按照嚴格的身份禮法來排,斷不會胡亂排座。這個位置是緊貼杜璋,是嫡位,杜懷胤是嫡長子,杜月薇是嫡長女,所以才會離父親,老太君最近。杜懷胤現在讓杜月芷坐嫡位,在父親之側,杜月薇之
了,都去吧。』
於是各自散開。
耳朵尖兒又薄又小的女兒,長得不可謂不美。特別是那雙眼睛,清亮的瞳仁,靈動與沉靜俱在,似淡淡的晨光,又似朦朧的月華,讓人看不見她的真實,憑空生出些許不羈的邪氣來,永遠無法束縛,無法掌控。
從來不入他的眼的女兒長得一點也不像他,卻酷似那個死去的女人。
她死了多少年?
杜璋一點也記不清了。
多年的軍營中生活已將他的心練的無比堅硬,所以即便看著那女人的影子再現眼前,也依然不會動容。一視同仁?她的眼睛藏著邪氣,生來不安分,又怎麼比得上從小被他寵大的薇兒,茹兒和荇兒?
『父親。。。』杜月芷微微張口,看著目光冷硬的杜璋,心中波瀾四起:『月芷,見過父親。』
杜璋聽見她喊父親,臉上露出一絲嫌惡的表情,冷冷道:『你既叫我一聲父親,我卻無法像擁抱你的嫡姐那樣擁抱你,你可懷恨在心?』
杜月芷搖頭:『月芷不敢。』
『不到了散席的時候,杜璋與杜義交流,
懷胤按住杜月芷的肩膀,防止她起身,不卑不亢道:『父親,我知道您軍政繁忙,近一年才回府常住,這是您的女兒月芷,您還沒看過她,現在胤兒將她帶來,請您好好看看,一視同仁。』
他聲音中隱隱帶著強迫之意。
『胡鬧!』
『父親!』
父子倆眼神相撞,一個威嚴如山,一個眸子堅定不移,定定看著自己的父親,似初露獠牙的野獸,額上青筋暴露,無聲對峙。
在這對峙中,其他人噤若寒蟬,本來熱鬧的席面漸漸有了片刻的停滯。老太君握著佛珠,閉上眼睛,默唸了一句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