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碰碰的; 她也不挪開; 聲音悶悶地:“娘和嫂嫂們去吧,我想先回家。”
“好好好,咱們一起回家。”路上聽到吆喝聲; 又叫車伕去買了宛宛愛吃的鐵板豆腐和焦圈回來。
今晚的宮宴只持續了半個時辰,唐家人早早到了家; 幾個男兒都沒吃飽,又催著廚房做晚膳。
唐宛宛回了自己的院子,門下的燈籠將院裡照得亮堂堂的; 她一眼就瞧見灰毛兔和白兔恩恩愛愛擠在一起。兩隻兔子蹦躂著湊上前來,卻見自家主人腳尖一轉,繞過它倆進了臥房。
兩隻兔子傻呆呆坐在原地,發出兩聲“咕咕”的微弱聲響; 看著還挺招人疼的。唐夫人好心地扔了兩把苜蓿草,待進了內室,卻見宛宛已經換好中衣爬上床了。
“宛宛餓不餓?”唐夫人眼睛發酸,坐在床邊輕聲問:“廚房做了湯麵,要不要吃點填填肚子?”
唐宛宛還反過來安慰她:“娘你放心,我沒事的。”
“真的?”唐夫人又藉著燭光細細瞧了瞧,見女兒乖乖點頭,也沒哭鼻子,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這夜是唐夫人陪著女兒一起睡的,本想著好好給女兒開解一番,可她輾轉反側想了又想,竟不知該勸什麼。
唐老爺一向本分,兩人成親這麼些年,他也沒生出過納妾的心思。唐夫人管著家中中饋,從來都不是做小伏低的人,真真不知該怎麼勸。難不成要告訴宛宛“陛下將來身邊還會有很多很多的美人,你只是其中之一”?還是告訴她“該爭的你要去爭,要學會固寵才能長久”?
誰家的姑娘攤上這事兒能心無芥蒂?只剩半個月就要進宮了,宛宛都喜歡上陛下了,卻忽然鬧出這麼件糟心事,這不是往她心口捅刀子?
唐家人事簡單,宛宛怕是連“妾”是什麼意思都沒能真正弄明白。唐夫人心中絞成一團,連帶著對陛下也生出幾分怨懟,又怪自己和老爺腦子犯蠢,沒有在去年就將宛宛嫁出去,不然哪還有這麼多事?
她自己都沒想通透,怕話裡帶出情緒來,更不敢勸女兒了。只見宛宛面朝牆根躺著,一動不動的,唐夫人探過身瞧了一眼,見她閉著眼睛,只當是睡著了。
今日起了個大早,唐夫人沒一會兒就有了睡意,輕手輕腳下了床去把燭燈熄了。剛合上眼,又被一道帶著哭腔的聲音給驚醒了。
“娘。”
唐宛宛癟著嘴撲到她懷裡,淚花在眼裡打著旋兒,委屈得要命:“我不高興!”
聽得這麼一聲,唐夫人剛醞釀好的睡意立馬散了個乾淨,一時又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先前不是不在意,而是這會兒才回過味來啊。
她把女兒摟緊一些,放柔了聲音問她:“宛宛怎麼想的?你跟娘說說。”
“鍾宜芬三年前就見過陛下了,我三個月前才頭回見……”
唐夫人忙順毛摸:“陛下不喜歡她,就喜歡咱家宛宛!”
“她還比我會說話……”
唐夫人言之鑿鑿:“她說的都是胡話!心眼比蜂窩還多,咱宛宛不跟她學啊!”
唐宛宛抽噎了好一會兒,到底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她連自己心裡的難過究竟是從何而來都想不明白。於是越想越偏,一癟嘴徹底哭了:“陛下寫過三本書,鍾宜芬能倒背如流,我一本都沒看過!”
“看看看!”唐夫人都快跟著自己的心肝一齊掉眼淚了:“咱明天就去書舍把書買回來,一本一本接著看!”
唐夫人哄了半個時辰才把人哄住,母女倆又聊了一整晚,等到宛宛睡著已經是後半宿了,真是受了大委屈。
等到清晨天初初亮了,唐夫人輕手輕腳下了床,交待自家大兒子出門買書去了。
*
鍾大人心中也是愁腸百結。
昨晚上回了家將媳婦女兒都訓了一通,發完了火又被自己親孃訓了一通,親孃跟他又被親爹訓了一通……一整宿氣得肝疼,輾轉反側不得安眠,早上起來那氣色難看的都把更衣的奴僕給嚇著了。
這還不算完。鍾大人今早掐著點到了太和殿,本以為來得晚些便能避開眾大臣的嘲諷,卻不想今日陛下也遲了一刻鐘。許多大臣都逮著這麼一刻鐘上前來跟他搭話,各個笑吟吟地誇他家閨女膽色過人。
鍾宜芬打從及笄前幾年開始,家中便不斷有媒人上門。鍾大人聽過誇女兒“沉魚落雁”的,也有誇“冰雪聰明”的,更有誇“玲瓏心肝”的。可他將這“膽色過人”在心頭細細揣摩了一圈,想明白了:這他孃的委實不是個好詞兒!跟厚臉皮不是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