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回玉壎,又拿出兩盒棋子,這是她閒時的消遣,不獨弈也不擺棋局,只用黑白棋子在棋盤上擺出各種圖案,自覺十分有趣。又或者睡不著的時候,就一顆一顆數著棋子,總是數不到一半就能睡著。
青鸞手在繡袋中摸索著,漸漸靠著車壁睡了過去,多日懸著的心落了下來,這一覺睡得踏實,甜而無夢。
醒來時輦車已至宮門外,青鸞換乘了小轎,轎子直接來到一座院落,院門外匾額上墨跡未乾,兩個大字散發著墨香,鸞苑。
一直陪著她的中官笑道,“是太子的筆跡。”青鸞仰著臉看過去,乃是顫筆行文的金錯刀,不由讚歎道,“好字。”身後有溫和的聲音笑道,“鸞郡主謬讚,從嘉愧不敢當。”
青鸞轉身看去,一位少年長身玉立,通身月白常服,只交衽處刺繡一杆青竹,頭戴白玉冠腳蹬皂靴,濃長的眉下一雙鳳眼,溫和笑看著青鸞,青鸞忙福身下拜,少年笑說免了,虛扶她一下笑道:“母后喜簡潔,也不想個雅號,因著青鸞的名字封了鸞郡主,這清幽的院落也不賜個雅名,就叫鸞院,真是簡單粗暴,我呢,悄悄改了一個字,鸞苑,是不是雅一些?”
青鸞但笑不語,少年又笑道:“日後你我同窗,郡主喚我從嘉,我呢,便稱郡主青鸞,免得生分,青鸞,可好嗎?”
青鸞笑道,“謹遵太子殿下吩咐。”從嘉低頭盯著她笑,“叫我什麼?”
青鸞就笑,笑著不由咦了一聲,仔細去看從嘉的雙眸,喃喃說道,“一目重瞳。”從嘉手擋了眼,帶著懊惱道,“我生來怪異,嚇著了青鸞。”青鸞搖頭,“不怪異啊,很好看啊。”
從嘉將手放了下來,瞧著她笑:“果真嗎?”
“果真。”青鸞認真點頭,“重瞳使得眼眸很亮,亮若星辰。”
從嘉燦爛而笑,眼眸中汪了星河一般,璀璨奪目,青鸞更加誠懇點頭,“好看,當真是很好看的。”
從嘉推開院門:“來,我帶著青鸞,到處瞧瞧,有不滿意的,儘管跟我說。”
青鸞客氣笑道:“有勞太子殿下。”
冷不防從嘉回頭,青鸞的鼻尖撞上他胸膛,鼻端蘭香清幽,從嘉笑問道,“叫我什麼?”青鸞退後兩步,“哦,有勞從嘉。”
從嘉滿意點頭:“再叫錯,可是要罰的,我想到什麼便罰什麼。”
轉過身,身後青鸞說道,“但求不罰唱曲舞蹈。”從嘉又回頭,青鸞懇切道,“我四肢僵硬,五音不全。”
從嘉笑著哦了一聲。
☆、6。 太子
青鸞進從嘉書房第一日,先生尚沒來,從嘉指著書案上的宣紙:“青鸞過來,寫幅字我瞧瞧,我給你磨墨。”
白皙修長的手持了墨條,在紫金端硯上徐徐打轉,青鸞跪坐著,持袖握筆,寫下軒窗避嚴冬,翰墨動新文。筆擱在筆架上坦然道:“我的字不好。”
從嘉嗯了一聲,“確實不太好,不過端正有力,孺子可教也,青鸞可願意仿我的字?”青鸞搖頭,“金錯刀顫筆行文,我寫不來。”從嘉笑道,“書房中的學業,誰敢寫金錯刀呢?來,我拿給青鸞看。”
從嘉開啟一個卍字紙盒,將其中一沓手稿拿出,展開在青鸞面前,多是莊重的隸書,也有幾篇精緻的小篆,青鸞手指描著筆畫,自己若能寫出這樣的字,想想都雀躍,仰臉笑看著從嘉:“我願意,從嘉教我。”
從嘉手擋了眼,認真說道,“青鸞,別這樣仰著臉看我。”青鸞一怔,從嘉笑道,“太好看了,我會心猿意馬。”青鸞不解得眨眼,從嘉指指她,“更不能這樣眨眼,美麗的女子這樣仰著臉,再這樣眨著眼,長長的微彎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青鸞見過蝴蝶歇在樹幹上的時候吧?色彩斑斕的雙翅輕輕得扇動,讓人挪不開眼睛……”從嘉沉浸在自己的詩意中出一會兒神,看一眼青鸞,“這樣的時候,我對女子,是有求必應的。”
青鸞詫異看著從嘉,她單刀直入慣了,遇到任何問題都是直逼關鍵,不會拖泥帶水,更不會若從嘉這般思緒飄飛來去,漸漸的便不知所云。
這時先生進來了,青鸞忙過去奉上束脩拜了下去,先生板著臉捋一捋花白長鬚,嗯了一聲道:“依著老朽的本意,女子宜室宜家,不宜進書房學堂,可皇后娘娘說你是女中楚翹可造之材,既如此,便與從嘉一起,用心學吧。”
從嘉也見了禮,先生居中朝南落座,青鸞與從嘉面對著先生,一左一右跪坐於條案後,兩手撫膝,認真聽先生講授。
先生輕咳一聲,又捋一下長鬚,“今日講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