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鎧甲撞擊石頭而來的鏗鏘之聲,越來越遠。
只是他沒看見,在他離開之後,那泥潭之中倏爾緩慢的冒出了一個氣泡。
隨即“咚”的一聲,一個人砸破頭頂黑洞之上的木頭,裹帶著一身冰涼的風,以近乎絕望的神情一頭扎入那渾濁不堪的泥潭之中。
不肖片刻,泥潭之中倏爾傳來陣陣波動,泥漿仿似被極大的氣力從內裡推開一樣,只聽“轟”的一聲,整個泥潭霎時炸開,泥漿濺出,炸得整個洞穴牆壁之上盡數都是,泥漿糊在牆上,緩慢滑落,流向低處,而在那本來的泥潭底部,上半身幾乎□□的男子緊緊的將黎霜抱在懷裡。
她閉了氣,口鼻之中並沒有泥漿進入,但因為過長時間的閉氣導致整張臉烏青發黑,呼吸幾乎已經停止。
晉安抱著她使勁兒按壓她的胸膛:“不行,不可以。”
他一雙腥紅的眼裡盡是透徹的淚珠,跟隨著他的聲音啪嗒啪嗒砸在黎霜烏黑的臉上。
“我不許你死,你不可以死。”
一聲聲,喚得是喑啞至極的絕望。
她可以做任何事,愛別人,嫁給別人,屬於別人,可她不能死,她死了,他就連痛苦,也沒有了意義。
☆、第26章 V章
黑色山洞之中,滿壁的泥漿在向著泥坑底部慢慢流淌匯攏,那緩慢的流速未曾對還在坑底的兩人造成威脅。
而那黏稠得窒息流動聲音,便如同此時晉安身體裡的血液,幾乎凝固,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每一下都重如鼓錘。
他不停按壓她的胸膛,附之以內力,試圖喚醒她的身體,可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能不能救得了她,只能無望又固執的,抓緊她最後一寸微弱的呼吸,一便又一遍,不肯放棄的做著自己的努力。
滾滾而落的清澈淚水將黎霜被汙泥覆滿的臉清洗出了一道道乾淨的痕跡。
不知在絕望中掙扎了多久,終於,他聽到了一聲輕咳。
晉安眸光霎時大亮,宛如見到了黎明破曉。
黎霜身子一顫,在他懷裡難受極了似的微微蜷了起來,臉頰不由自主的靠近他的胸口,貼上了他身體滾燙的面板,她無意識的依賴著救了自己的人。
這小小的一個動作,卻讓晉安那幾乎也快死寂的心臟猛地快速跳動起來。
他指尖顫抖,不敢再壓她的胸膛,也不敢再用力的將她抱緊,只怕自己哪裡用錯了力氣,讓她又感到痛苦,他甚至不敢開口,恐懼自己的聲音,弄碎了她。
黎霜在他懷裡呼吸漸漸平穩,隨即慢慢睜開了眼,她眼睛裡有了他的影子,這讓晉安覺得很心安。
“你……”黎霜聲音嘶啞,“為何……”
“我不會讓你出事。”晉安撫著她的心口,體內的內力緩慢的流入黎霜的體內。
而對黎霜來說,他給她療傷的這股內力像是一股奇異的暖流,溫暖了她僵冷的四肢百骸,同時也讓她心頭不由自主的顫動,在這一瞬間,她仿似能感受到獨屬於這人的情緒,他的緊張,悲傷和難過。
他在為她而感到難過。
黎霜收斂了初醒時的驚愕,她輕輕抬起了手,覆住了他的手背。
晉安身體微微一顫,另一隻手將黎霜抱了起來,讓她依偎著自己,他下巴蹭著她的額頭:“你沒事了嗎?你沒事了,是吧?”他輕聲問著,想要她的確認,來抹去心底殘存的不安。
黎霜也難得的放任自己去留戀另一個人身體的溫暖,以及他給她帶來的安全感。
他又救了她一次。
在絕望裡,於絕境中,用奇蹟一樣的姿態,像是用了書寫傳奇一樣的力氣,來拯救她。
從未有人這樣,讓她只因為他在,便感到……安心。
可神奇的是,她卻竟然連這人的姓名,來歷都不慎清楚。
“我帶你離開。”他探到黎霜體內脈搏趨於平穩,隨即收了內力,想將黎霜先帶離這個陰暗的地方。他將黎霜打橫抱起,縱身一躍,跳出那泥濘坑底,向著透漏了外面月光的地方而去。
可便在行至那山石縫隙之間的時候,倏爾一人閃現於縫隙前方,他拿著摺扇,在下巴上敲了一敲:“當真讓我瞧了一出好戲,可要我這樣放你們走,可不行。”
黎霜在那人背後已經能看見外面朗朗月色下的景物。她對塞北這一片極是熟悉。她能認出這邊便是那小樹林山丘的背後一邊。照理說這邊應該已經是西戎境內,但因著西戎在這方並無城池,大晉也從不踏足西戎土地,所以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