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嘆息了一聲,擺手示意兩個兒子也坐下。
“我經常和孫夫人在一起,因此有些事情,知道得就比哥哥多一些。
可能是怕李經方的臉上掛不住,菊兼笑著說了一句,“其實父親可能還不知道,孫夫人也是一個厲害角色。”
“我怎麼會不知道。”李鴻章笑著點了點頭,“有時候,我是真想不明白,他們兩口子是怎麼湊在一起的。”
“當時國家陷入戰亂,若無敬茗伏在北洋這一支奇兵,將來主持國家的,除了他南洋張大人,夠資格和他爭的,還真就不多。”李經方似乎想明白了,不由得連連點頭。“坤翁等人恐怕也無法相比。而他後來發現北洋軍力強盛,無法相爭,因此才推父親上臺
“當時為情勢所迫,我也就勉為其難了,因為我知道,他這個提議。敬茗肯定是會贊同的”李鴻章說著,似乎又沉浸到了往事的回憶當中,“敬茗心中只知有國,不計較個人得失,因此是不會多想的,但我當時就猜出來了,事情決計沒有這麼簡單!”
“自共和以後,香帥對國事也是十分上心,並且和父親及敬茗一直相處得很好,俄人舉兵犯我,香帥也是不遺餘力的支援敬茗抗敵,而且是香帥最先提議為了防止“糜軍誤戰,之事發生,授予敬茗軍事全權,現在敬茗已獲大勝,他似乎沒有理由”李經述小心地看著父親,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毛病恰恰就出在這斤小“軍事指揮全權,上。”菊藕說道,“看起來是集權於一身。顯赫無比,實際上這是一個誰都不願意接手的熱山芋,打了勝仗倒還好說,若是戰事稍有挫折,群情洶洶,眾口標金之下,敬茗可能就會身敗名裂。甚至有性命之憂。別忘了,菱齋當年在馬江的前車之鑑。”她看了看自己的大哥,眼圈不由得有些紅了,李經方歉疚地看著妹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自己的妹夫張佩綸,不正是因為馬江之戰而身敗名裂的嗎?
“他張香濤一開始主張全力對俄開戰,叉弄出來這麼個提議,看起來心支援敬茗對俄作戰,實際上是把敬茗推進了火坑,因為他張香濤不相信,敬茗能夠打贏這場前所未有的海陸大戰。”李鴻章說道。“而一旦對俄戰敗,那麼敬茗就是當仁不讓的替罪羊,可能連我也脫不了干係,這樣他張香濤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出來主持和局了。”
“敬茗一心為國,以他的性格。一旦戰敗,是很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的。”菊藕說道,“只是,我有一點沒想明白,對張香蔣來說,與其讓如此英才就此沉淪,何不招致旗下。他應該知道,敬茗心中只有“強國。二字,心中從無派系之見。父親能給敬茗的,他張香濤要做起來也差不多少,他為什麼要一心致敬茗於死地呢?”
“他當年那一句“中體西用”就已經說明了,他註定和敬茗走不到一起。”李鴻章冷笑了一聲,說道,“他覺得中國現在已經“完全西化”變得不象是中國了。”
“原來如此。”李經方點了點頭,“而今敬茗海陸皆得大勝,俄國人的失敗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他還有什麼招法?”
“這一次同俄國人談判收回故土,如果收回的國土過多,必然引起列強猜忌,而如果收回的土地少,與戰果不相稱,國內必然群情大譁。這樣一來,去談判的這個人,無論是你還是敬茗,都討不了好。”李鴻章說道,“曾文正公辦理天津豐大業一案的教,你忘了麼?”
“兒明白了。”李經方額頭汗下,點頭說道。“他張香濤也想強國,這一點和咱們一樣,我知道得很清楚,可如果真按照他那套辦法來,是根本行不通的”李鴻章嘆息了一聲,“嚴幾道不止一次和我說過,中學有中學之體用,西學有西學之體用,不可一概而論孰優孰劣,他張香濤還堅持什麼“中體西用”真是笑話。”
“父親當年辦理洋務時,可沒管它什麼體用不體用的。”菊蔫應該是想起來了以前的往事,不由得輕笑了起來。
“我當初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哪管得了那麼多,只想著儘可能的多做一些事,雖然在後人看來,都是皮毛,但由表及裡,天長日久,未必不會使咱們中國發生有益的改變”李鴻章說道,“敬茗和我說過,世界各國文化無優劣之分,只有強弱之別,而凡是能吸收包容外來文化,海納百川,不斷進取者,則國家強盛,民眾富實,文化繁盛,遍觀中外,雄漢盛唐,英格蘭法蘭西德意志美利堅諸國,莫不如此。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這個道理。”
“那我們用不用提醒敬茗一下”李經方有些著急的看了看父親。“他要是現在還矇在鼓裡的話豈不是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