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您地意思。”赫德平靜地說道。“其實。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參政閣下,我確實是在為中國的利益考慮。我在創辦中國的海關時,曾經寫下這樣的信條,作為海關的工作準則,不必用花言巧語,以中國地利益為重是必須遵守的正確原則。直到今天,我仍然堅守著這一準則。我知道您是想和我說關於調整中國進口關稅稅率的問題,我也認為這個稅率目前對中國來說是有些不公平,我也希望做出對中國有利的調整,但那樣的話,很可能會導致所有外國商人地不滿,那樣一來,中國將面臨很多國家地指責,對中國的長遠發展來說,是相當不利地。”
“赫德先生果然快人快語,當得上朋友二字。”孫綱笑著說道,他也知道赫德說的很多都是實情,如果他秉承中國政府地意思貿然提高中國的進口關稅稅率,他背後的英國政府乃至在中國有商業利益的列強恐怕都不會答應。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閣下。”赫德說道,“所以我才會直言相告。雖然實話在很多時候不太中聽,但畢竟是實話。”
“您看到了,我為了國家的強盛,努力的在為中國建成一支強大的海軍,但是,我明白中國想要強盛起來,不能只求船堅炮利,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建立強大的海軍身上,沒有國家從上到下的整體變革,再強大的海軍也無濟於事。”孫綱說道,“我想說的是,只有一個和平繁榮的中國,才符合世界的利益,中國目前正面臨著很大的經濟困難,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中國的經濟得不到發展,民眾的生活得不到改善,如果一旦有意外的事件,比如說大的天災發生,老百姓走投無路鋌而走險的話,恐怕對中國乃至各國的利益,都是相當不利的。”
赫德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有些吃驚地看著他,一時間作聲不得。
“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孫綱又說道,“當老百姓連死都不害怕了的時候,也就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們了。您熟知我國曆史,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象這一次,山東大旱,民不聊生,不管是不是耶穌基督的神蹟,下雨總算消除了暴民四起的可能性,如若不然,我想我們就不能象現在這樣的坐在這裡談話了。”
“閣下說的很對,”赫德點點頭說道,“中國的百姓,是世界上最為柔順平和的人民,之所以有那麼多的不服從和變亂,除了中國官員們的**造成的不滿外,經濟發展過慢導致民眾生活的惡化和天災也是重要的原因。”
“我記得當年印度就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結果釀成了席捲整個印度的叛亂,英國政府耗費了大量的軍力和財力才把叛亂平息下來。”孫綱說道,“儘管叛亂最後被平息,但造成的經濟缺失卻是無法挽回的。”
“您說的確實有道理。”赫德說道,“印度的創傷,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癒合。”
“我不想向您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是希望您促使英國政府能夠考慮一下,是一個和平繁榮的中國符合英國乃至世界的利益,還是一個貧窮落後充滿暴亂的中國的存在更為有利?”孫綱說道,“如果我說的情況真的出現的話,英國政府是否會有相應的對策?如果有的話,我就放心了。呵呵。”
他說的意思很明顯,如果因為進口關稅稅率過低的問題影響了中國經濟的發展,當“矛盾”一旦來個總爆發的時候,恐怕損失最大的還應該是在中國的外國商人。
為什麼要這麼說,是因為孫綱想現在給赫德“提個醒”,別等著到時候出事了,他們怨自己事先沒有警告他們。
赫德本人就算是個“業餘外交家”,自己先把“醜話”說給他聽,讓他心理上有個準備。
英國在中國的商業利益最大,如果英國人能夠透過赫德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其它的方面,就應該好辦了。
現在看赫德的樣子,他好象是很贊同的樣子,但孫綱知道,他表面上是在順著自己說話,但在心裡,未必會真的那麼以為。
不過這也不要緊,反正自己該說的都已經告訴他了,以後局面會不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嘿嘿,那咱們就得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了。
以後“事態”的發展,是會證明自己的“前瞻性”的。
孫綱沒有再和赫德談進口關稅稅率的事,而是說起了關於中國和西方文化方面的一些問題,赫德對這個居然也知道不少,倒是讓孫綱對他這個“中國通”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覺。
兩個人談得很是“投機”,赫德找了個機會,終於把他一直想和孫綱說的事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