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太后的想法已不足為奇。
只是還沒做上這個位子前,她明明與他情同親生母子,如今卻……
別人的想法他不介意,可為什麼身邊最親近的人也畏他懼他,甚至忌憚他如洪水猛獸,難道他真的有那麼可怕?
閉了閉眼,抑制住胸腔內的洶湧和失落,齊毓玠牽強地勾了勾嘴角,努力和顏悅色道,“傳聞雍州盛產才子,看來名不虛傳,連女子都飽讀詩書,不錯。”
“謝、謝陛下。”秀女沒料到會突然得到陛下的誇讚,腦子都傻了,忘了自謙,她雙腿軟綿綿地退回去,人尤在雲中飄蕩。
待她退下,第二位秀女自覺走出,她動作舉止端莊大氣,聲音極穩,清脆動人,“臣女故鄉是皇城洛陽,又名‘牡丹花城’,但臣女覺得洛陽之所以如此富饒且具有特色,引得文人騷客爭相歌頌,正是因為陛下您,是您守護著這座城池守護著天下,讓老百姓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讓麟國日漸昌盛日趨繁榮,沒有陛下您的勤政愛民,又怎來牡丹富貴爭豔?”
齊毓玠:“……”
連太后都默默無言,在心底道,“真會吹噓遛馬,一看就是大馬屁精養出來的小馬屁精。”面兒上則報以笑容欣慰地望著她,一副十分受用的樣子。
“麟國是邊關將士和每一個子民共同守護住的,朕也是其中之一罷了。”做了幾年皇帝,齊毓玠旁的沒學會,最會不動聲色應付別人的吹捧了,他一本正經說完,心下已經清楚方才那個不想進宮的女人絕不是她。
視線輕飄飄略過剩下三人,齊毓玠突然沒了興趣去追究她是誰,畢竟揪出來了又如何?
難不成他要刻意把她拘在宮裡不成?他也不至於這麼惡趣味……
既然她不想留,便走吧!
齊毓玠方要示意太監李久將這組全撂牌子,結果動作慢了一拍,旁側太后率先開口問下一位秀女,“哦,梧桐縣?哀家倒是聽過這個名兒。”
完了完了完了。
硬著頭皮走上前,喬亦柔覺得自己太背了,怎麼前頭都不需要走這道程式,偏生輪到她面前就需要了?
陛下好討厭啊,幹嘛突發奇想,莫不是吃錯了藥?
齊毓玠:“……”
他猛地掀起眼皮,眼神晦暗不明地望向中間那位身材纖細的女子,她垂眸低頭,看不清具體相貌,齊毓玠定定盯著她發上的碧玉簪子,心下冷哼一聲,他為什麼突發奇想?還不是因為她?
這語氣這態度沒跑,嗬,一準就是她!
“民女來自淮南道汀州梧桐縣,梧桐縣裡知名景點有鍾音寺。”刻意將聲線壓低,喬亦柔語氣還算清楚順暢,但平淡無奇,完全不會過於招搖張揚,比起前頭那位的抑揚頓挫,顯得寡淡多了,而且她不想多說一個字。
齊毓玠斜眼睨著她,有點兒煩,被一個小女子嫌棄成這樣,還是頭一遭。
他巴不得早些攆走她眼不見為淨,哪知太后卻突然有了興趣,她頷首笑道,“沒錯兒,就是鍾音寺,哀家曾經聽過曲兒,名叫《趙越救母》,裡頭趙越是個孝子,孤兒寡母自小受盡冷眼,母親日日做針線活兒供兒子唸書,結果兒子剛考上狀元之際,母親卻因勞累過度嘔血躺在榻上九死一生,趙越聽聞鍾音寺泉水能治百病,不遠萬里日夜兼程,走了半個多月曆經千辛萬苦重重磨難終於取回泉水,救回了為他心力交瘁的母親。”
喬亦柔默。
她站在下首,有些汗顏。
不是吧……
多假的故事啊,都嘔血了還能等半個月?不就路途遙遠些疲累些,怎麼跟度過了九九八十一難一樣?哪兒那麼多妖魔鬼怪?
尤其一口泉水換一命,還真當是鳳凰的口水啊,太后果然是生活在宮裡的人,忒單純了……
“趙越孝心感天動地。”齊毓玠差點被她這些亂七八糟的腹誹給帶偏了,居然有些想笑,連忙把跑遠的思緒逮回來,齊毓玠見太后仍舊感動著,神情逐漸變得感慨,他嘆氣道,“兒臣想起自己六歲時生了場重病,跟前無一人伺候,若非母后不顧旁人冷眼悉心照料,兒臣可能……”頓了頓,又道,“當年兒臣啟程前去鄔門關,母后分明可以在宮中享受榮華富貴,卻擔憂兒臣年幼在那苦寒之地受人欺辱,便向父皇求來恩典,帶著那麼小的巒兒跟兒臣去吃苦,那些年過得艱辛,如今天下太平,兒臣只願您身體健康再無煩憂事。”語罷起身,恭恭敬敬給太后行禮。
在場其他太監宮女兒忙跟著請安,高呼陛下萬歲太后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