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自己兩條腿都裹了紗布,但很是潦草敷衍,不知是不會還是趕時間。
血水滲透出來,白黃色紗布斑駁幾團,觸目驚心。
怔了片刻,齊毓玠想起身。
可袖口還被她抓在手心,想出聲喚守在帳篷外計程車兵,又怕吵醒了她,齊毓玠乾坐在床榻,突然覺得力不從心。
等了一個時辰,胡尋南來給他送湯藥與火盆,這苦寒之地晝夜溫差大,他怕他抵抗力差又染上傷寒,那可就大大的不妙!所以整晚整晚都得有人進來更換木炭。
齊毓玠朝他們比了個“噓”的動作,用被褥將她掩得嚴嚴實實。
待他們收拾完了,齊毓玠低聲從胡尋南那要了更好的藥膏藥散,便將閒雜人等攆出去。
掀被,他輕輕用剪刀剪開她大腿上的紗布,一圈圈解開,直至血肉模糊的大片傷痕徹底浮現在眼簾,她肌膚細嫩,愈加顯得瘡痍可怖,定定盯著,齊毓玠久久無法回神。
帳篷內溫暖,她陷入熟睡,毫不知情。
睨了眼她恬靜面容,齊毓玠努力穩手將藥散灑在她傷口上。
被藥散刺激到,“嘶”一聲,喬亦柔疼得睜開眼睛。
天色已暗,桌上燃著兩盞燭火,狹小的空間昏黃一片。
眸中透著惺忪與迷茫,喬亦柔注視一週,目光落在坐在旁邊的男人身上,是了,她已經到了雁門峽谷,她已經找到了要找的人。
真困……
“疼?”齊毓玠問。
頷首“嗯”了聲,喬亦柔揉了揉眼睛,她又支吾“困”。
“你睡,朕給你將傷口重新處理好。”嗓音壓抑黯啞,齊毓玠儘量顯得平穩。
喬亦柔隱隱約約還有意識,她睨了眼他給她上藥的動作,也沒覺得曖昧尷尬,只是心中明白這人是她歷經千辛萬苦找到的,實屬不易,她得將他牢牢箍在手心,以免這人又做出什麼討厭的事。她摸索著他衣袍,挪過去用手抱住他腰,齊毓玠順勢將她腦袋擱在他腿上,啞然失笑,得,又睡成了扭曲怪異的姿勢。
他顧不上了,嘴角帶著笑意,躬身給她繼續處理傷口。
處理完,鼻尖沁了汗漬,齊毓玠低眉,大抵她縮在他懷裡,隨著躬身上藥的動作,便將她捂得沒透氣,她臉頰亦泛著緋紅,卻毫不見醒,顯然困極累極。
吃力地躺靠在床榻,齊毓玠掰不動她環在他腰上的手,只好任她就這麼躺了一夜。
他身體不比往日,受湯藥影響,亦逐漸沉沉昏睡過去。
清晨,遠遠的號角聲聲迴盪在耳畔,喬亦柔倏地睜開雙眼,頓時驚醒,這是開戰了?
她猛地起身,拉扯幅度過大,疼得好半晌直直僵著無法動彈。
齊毓玠隨之醒轉,他安撫她,“無礙,隔幾日便要鬧上一鬧!”
“為什麼?”
“盼著朕死,不讓朕走。”齊毓玠抿唇,言簡意賅。他眸中混沌很快消散,流露出清明之色,拉她倒在他胸口,齊毓玠用手給她順烏黑的長髮,解釋道:“此處地勢險要峭壁橫生,峰連峰,不適合追剿,但勝在守。旒族等周邊部落驍勇善戰,對雁門熟悉,很容易全身而退,或者引誘將士落入陷阱。咱們這樣與他們乾耗著不算吃虧,能少些傷亡便少些傷亡,將士們也都是有家眷的人。”
“嗯。”喬亦柔應聲,其實不大明白。這樣耗著又能耗到什麼時候?旒族難道會自己撤退?為何不快刀斬亂麻,直接解決了趕回洛陽。
齊毓玠彎唇,給她將幾縷打結的頭髮捋順,慢條斯理跟她講話,很珍惜這樣溫暖的清晨時光,“直接解決不難,可為旒族犧牲那麼多生命不值當,總會有人耗不住。”又淡淡道,“他們一盤散沙,不足為懼,若能再揪出幾條狐狸尾巴豈不是更好?”
“但陛下不想見巒兒與太后麼?”
齊毓玠看著她,手上動作不停,扯得喬亦柔頭皮疼,她又不好拂他面子,生生忍受住這折磨。
“她們知道了?”
愣了愣,喬亦柔垂低頭,“臣妾沒有告訴她們。”自覺丟了幾分氣勢,好像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她無法開口告訴她們真相,豈不給了他欺瞞她們的藉口?
一下一下給她梳理頭髮,齊毓玠輕笑,“喬喬,你要知道,朕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嘆了口氣,“兒女情長在很多人眼底,棄之並不可惜。朕雖然覺得可惜,但在所剩無幾的日子裡,理應社稷為重,而且……”他自嘲一笑,“人之將死,皮相醜惡,你這樣好美色的人,嫌棄了怎麼辦?不如讓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