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縈問她:“那你呢?”
越芃道:“我?我就是再讀個十年八年的,也不會比現在好多少去。除非得了神仙給的通靈藥; 要不然也就這樣了吧……”越縈扯了下嘴角不說話了。自從上回兩人看了一回“芝蘭玉樹”又偷偷走了,就忽然比旁人都親近了些似的。果然,這嫡庶之分,真是年歲越大越看得明白。便是不肯讀書如越芝,心性差如越苭,頑劣如越苓,太太們明裡暗裡給相看的人家,也不是給她們看的能比的。從前最早的時候,年少無知的兩個人都曾想過要靠讀書上進,做這越府裡的第二個越荃,自己給自己掙個好前程。也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發覺這也算不得一條好路。
可要說這路不對,眼前就有一個靠著讀書出息了的傅清溪。說到底還是自己能耐有限吧。現在雖只考了一回春考,卻都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好像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似的。尤其是女大當嫁,對於她們這些讀書不算出挑的,家裡頭一個考慮的不是“再用心學兩年再考”,而是“不如找個好人家”。可這“好”人家,也是主持她們婚事的嫡母們自心衡量的,到底算不算好,還真不好說。
做庶女就是這樣,一件對你來說天大的事兒,偏偏要交到一個不那麼經心的人手裡。若是給越栐謙、越栐賢看人,三太太能那麼有一搭沒一搭的,還一時一個主意?更不要說大太太在越栐仁和越荃身上花的功夫了。只看越苭,滿府裡都曉得她幹出什麼事兒來了,人不照樣好好的當自己的嫡小姐,什麼事兒也沒有。連傅清溪這個被害的苦主,也因為後頭另有機緣有個好去處了,就不得不大度地放過此事。若這回是越縈做的事兒,看看還是不是這樣!如今這兩人心思有差,大概就差在一個已經死心認命了,另一個還沒有。
越芃又說起傅清溪來,“聽說前幾日去逍遙苑痛快玩了一日,從前我們去的幾回,她都沒去吧。這回是俞三請的,就去了,可見啊,這俗話說‘人以群分’竟是真的。傅妹妹如今是不能比了。俞三也是,那日在老太太那裡見了,哪裡還是從前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這氣度,真是……不服不行啊。”
越縈看她一眼道:“你若羨慕,不如再讀兩年重新考一個,光在這裡說管什麼用?”
越芃笑笑:“我?還是算了吧。我可沒那個腦子,沒那個命!倒是你,你往後肯定是有出息的。只是四妹妹怎麼好好的又說要去哪個書院讀書了?她這回的成績可真不怎麼樣,就算加上加恩的,也不夠上春考名錄上的書院吧?這是打算去個什麼犄角旮旯的書院,還是……又有大姐姐的面子?或者還有蘭家的面子……嗯,這麼論的話,那去哪兒都去得了……可是……你呢?”
越縈看著地上鋪的蜜色氈毯上的紋路,好一會兒才道:“她是去一個同女學差不多的書院。離家有些遠,確實挺偏的。聽說那裡管得嚴,讀上一兩年再考春考,把握就能大許多……自然也問了我了,我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去受那份罪。那地方聽著就不善……”
越芃很是意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大伯孃也捨得?這可真是新鮮了。往常在女學裡功課多點的時候,還得緊著給燉湯調理呢。這回竟要給支去那麼偏的地方了?莫非……真是煩了她這性子了?……”
越縈看她一眼:“煩她就不會是這樣的書院了,該是你最開始想的那種書院才對。正是疼到骨子裡了,才會想盡法子想掰她的性子呢。嗤,可惜,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是送去哪個書院就能改了脾氣,那那個書院恐怕早被人擠滿了,還等著這會兒呢……”
越芃本是想過來打聽打聽,看越苭是不是憑了大房的腳力,去了一處比韻綸書院好的多的地方。畢竟這書院可是她自己憑真本實力考進去的,若是越苭這麼爛汙的成績,也能讀比自己還好的書院,這可就有說道了。越府如今可沒有分家呢,大房孃家也沒有什麼力量的,自己也是越府的姑娘,怎麼也不能這麼差別對待吧。卻沒想到越苭是要去個偏僻地方讀書,為著一兩年後重新春考的。這……這就沒法兒說了。她這心裡是放下了一重,又拎起來另一重。沒準到時候越苭也能考進五大書院?越縈到時候也不差,相比之下,最差的倒成自己了。那自己的嫡母就更有理由給自己找個“差不多”的人家了。
越縈看出她心思,便直言道:“你想那麼多也沒用,想了你倒是找法子去做啊。就幹想,想他幹嘛!”
越芃抿抿嘴,嘆道:“雖明知道想了也沒用,氣了也白氣,還是忍不住要去想,忍不住覺著生氣。你還不是一樣?”
這下越縈也不說話了。之前聽姨娘說了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