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會比自己去買一塊料子請人做了更貴。又省事又省銀錢又合了規矩不丟面子,能不好?
“可咱們這邊不是這樣。京城是因了天工苑和天巧苑起來的,雖也起了些人家,卻不比西京那邊的世家大族。那些大家子在這裡買宅造屋,根子也還在舊京,到這裡的多半同買賣和作坊相關。便是咱們這裡的大族,行事也不如舊京世家那麼重規矩講體統。你想想你們家同這邊府裡,再比比那幾家,是不是全不一樣?
“京城裡大小家族同天工苑天巧苑多少都有關聯,城中的小門小戶,有幾個是有田地收租子的?多半都是一家人在天巧苑的工坊裡做工的。論起來或者一年賺的比舊京那些小戶人家只多不少,可那邊只等著收租子過活,自己不用做工,這裡是恨不得全家能做工的都去做工,才好多得一份銀錢。整日介清閒的,又講究穿戴體統的,自然在服飾上多講究。咱們這裡整日介忙忙叨叨的,誰會穿個緞子去做活兒呢?一天下來就磨毛了不是可惜?何況看著也不像。
“成衣鋪子的衣裳,自然不是賣給那些高門大戶的。正是兩地小戶人家的差異,才叫這一樣生意做出不一樣結果來了。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細處的資料都列在紙上了,你自己看吧。”
她一行說著,董九樞一行看,一邊連連點頭。等她說完,董九樞也大概翻看一回了,一拍桌子道:“果然如此!”
他又站起來來回走幾步,嘆道:“事情就是這樣,你一說,我都一樣樣想起來,確實如此的。你都沒去過西京,竟也能說得如此清楚,你們這些學數術的可真是了不得。”
傅清溪笑道:“這同數象之學可還差得遠了,皮毛都不算,我不敢亂認。”
董九樞又坐下道:“那你說,我這成衣鋪子還做不做?”
傅清溪點頭道:“做,為什麼不做。只是不能同先前那樣照辦西京的做法。我想了,這些要上工的人,他們去做一日工就能賺一日的銀錢,若是叫他們還要自己費工夫做衣裳,就要看那衣裳是什麼價兒了。若是衣裳貴,他們幾天的工錢還不夠那衣裳的,那自然還是自己做合算。可若是衣裳能賣得比他們自己做的便宜,那他們何必還要自己做?省下那功夫去賺銀錢不好?”
董九樞道:“可照理說,我們鋪子裡賣的價兒比他們自己買料子做肯定要划算的。一個是你方才說的,料子到手的價兒不一樣。另一個這手藝也差著吶,你道多少人能手藝能趕上我們鋪子裡的師傅的?可怎麼就賣不上去呢?”
傅清溪道:“方才不是說了?那衣裳不合適啊!綢緞料子新式樣的衣裳,雖也有人喜歡的,可不是大家都要都合用的衣裳。對那些要上工的人來說,這衣裳一要經髒耐磨,二要活動方便,你弄個帶披掛的星地織彩,就算有人喜歡,頂多買一身出客的時候穿,能有幾個買賣?可若是你能賣些合穿耐用的衣裳,價錢又比他們自己做實惠,那自然都奔你鋪子裡買了,你說是不是?“
董九樞點頭:“是這個理兒。嘖,從來衣裳只有賣好的,你這一說,原來還有這麼個空當兒!只是……照這個理兒,最要緊的卻是兩個,一個料子,一個式樣。嗯……”
傅清溪點頭:“料子不要絲的,布就好,還是方才說的兩個,一個經髒,一個耐穿耐洗。式樣嘛,恐怕不能咱們這麼坐著想了,你得去瞧瞧那許多上工的人,他們自己把衣裳怎麼改了。他們改衣裳自然是為了上工便當的,若是你能把所有妥當的改動都集中起來做成新式樣,經了針線師傅一琢磨,又好穿又好看的,生意肯定差不了!”
董九樞敲起桌子來:“這式樣我們可以做出來,卻不保險,旁人看兩回就能學了去。看來關鍵是能找到合用的料子,再把料子都攏在手裡……嗯~~嘿嘿哈哈……”
傅清溪見他這樣子,就知道大概已經在心裡數上錢了。只那些都不是她該管的事兒了,她一個不出門不窺牖坐而論道的,那些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囤積居奇待價而沽的事兒,還是讓擅長的人去做吧。
遠遠一個嬤嬤,看那邊兩人,又翻著一沓紙你一言我一語的,之後一個靜坐喝茶,一個來回踱步,心想:“要是姑娘小爺們一個個都這樣,我們該多省心!”
可這樣的奇葩一地兒出一對也儘夠了,花廳這邊才是正經聚會該有的樣子。
王常英王常安兄弟好久沒來了,今日難得一起過來,越苭便笑道:“王四哥是又在用功了?‘閒坐小窗讀周易,不知春去幾多時’,說的便是你了。”
越縈看了她一眼,微微皺了下眉頭,王常安沒說話,倒是王常英接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