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他身後閃出了三公公。
“臣等在!”金鑾殿四下皆有響應,千百人如同一體,同時發聲,如同驚濤般,直拍過來,砸得殿內群臣都是心神搖曳,耳中嗡嗡作響。
“行刑!”更無二話,正德只是揮了揮手,毫不遲疑的決定了王鏊等人的命運。
“老夫是當朝大學士,刑不上大夫,焉能如此,焉能如此!”王鏊拼命掙扎起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謝宏心狠手辣,可他還是沒想到,對方居然連個過場都不走,要當場殺人,就算他不是大學士,也經過正規程式定了罪,那好歹也得秋後問斬吧?
“陛下三思啊!”或是兔死狐悲,或是擔憂朝局,又或其他什麼原因,眾臣紛紛提出了勸諫,就算要殺人,也不能這麼個殺法,連閣臣都象被殺狗一樣殺掉了,做官的風險也太大了吧?
“朕意已決。”正德冷著臉說道:“三兒,你去監斬,行刑前將其人罪狀公示天下,行刑後,將之送往天地壇,即時刻於碑文之上……”
“奴婢遵旨。”
“朕是講道理的皇帝,也留出了不少機會,朕不明白,儒家弟子有什麼可不滿的?去海外藩國做宣撫大使,使化外之民得到先賢教化,讓他們心向中土,濡慕天朝,難道不是很神聖的職責嗎?”少年清朗的聲音壓下了一切噪雜,靜靜的迴盪在金鑾殿上。
朝臣們面面相覷,去邊疆都已經是流放了,還說什麼去海外,那比流放還可怕呢。
“大明朝的未來不會侷限於中土,如今正是百事待舉的用人之際,百家各有其長,並以其長處各司其職,難道不是最恰當的安排麼?你們,和外面那些人究竟有什麼不滿?難道儒家子弟只會對付自己人嗎?只能擔當這種尸位素餐的官職嗎?你們,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臣等無狀,請陛下息怒……”官員們心中苦澀,卻是無從反駁。
雖然沒明說,但正德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他認為,儒家的最強項是愚民,還有清談扯淡,所以,他將儒家未來的舞臺,定位在了外交上面。林瀚出使倭國,就是這個大開拓計劃的縮影,而讓外藩之民死心塌地的接受大明的盤剝,則是另一個重大職責了。
透過周經等人之口,這項計劃早已經傳遍了京城政壇,各人也多有猜測,猜到的結論,也跟事實相去不遠,現在只是得到驗證罷了,多數人都是有心理準備的。
“這可是名留青史的機會,等到百年之後,大明雄霸四海之時,後人一定會記住那些曾經默默無聞,卻全心奉獻之人的。”
正德身體微微前傾,俯視著丹墀之下,犀利的眼神,最終定格在被按倒在地上那些人身上,沉聲說道:“是名留青史,還是遺臭萬年,諸位愛卿,就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
經過戰火的歷練後,正德的氣場也增強了不少,不胡鬧的時候,旁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混雜著殺氣的王霸之氣。
見眾人都被他這番話震住了,再沒有雜音,他很滿意的點點頭,再次揮了揮手,斷喝道:“行刑!三兒,記得把朕剛剛說的這些,也說給外面那些磕頭蟲聽,何去何從,讓他們自己選擇吧。”
“奴婢遵旨!”三公公接了旨,昂首挺胸的走下丹墀,直奔殿外而去,拿人的那些近衛兩人負責一個,拖著已經癱軟的王鏊等人跟在了他的身後。
三公公的形象其實有些滑稽,他那副昂首闊步的模樣本就象一隻公鴨,等他走到門口,眾臣也是看得分明,他屁股上還有一個明晃晃的腳印,捱了踹還得意成這樣,那份傻勁就甭提了。
這次踹人的不是正德,而是謝宏。正德化妝上擂臺,就是這個沒節操的太監幫忙打的掩護,他換上了龍袍,站在黃羅傘蓋下面,還舉著個望遠鏡,以謝宏的眼力都沒看出來異樣。這樣的行為,當然是要遭報應的。
形象很搞笑,但卻沒人發笑,金鑾殿上的大多數人都感覺到,正有一股徹骨的寒意在身上蔓延著,從天靈蓋,直到腳底板,讓他們幾乎透不過氣來,只能茫然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沒有爭論,所以效率就很高,在承天門外圍觀的百姓看來,從守門將士入內報信,到宮中有了反應,其中就像是沒有間隔似的。而宮中做出的反應,也足夠激烈,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震驚不已。
“華夏千載,爰有百家之學,秦漢以降,方以儒家獨顯……儒道,乃君子之道,善能修身自持,可使人動心忍性……而今,大明欲彰顯威德於四海,兵家示威在先,儒家施德在後,一張一弛,方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