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的時候,大哥你就說過,只要能將工匠組織起來,不斷提高技藝,就能創造出了很多好玩的東西,還有源源不斷的財富。以及強悍無比的武器。這幾年,你確實做到了,京城多了很多樂趣,宮裡也不再缺錢花,陌刀、強弩、大炮、海船……”
正德猛一抬頭,一字一句的說道:“匠人還是那些匠人,可換了個對待他們的方式,他們的創造力卻有了天壤之別,那不就是說大明祖制都是些弊政嗎?那些政策,只會讓樂人、匠人拼命的想脫離自己的職業,而不是專注的鑽研提高技藝,那不是弊政是什麼?”
這個問題他並不需要謝宏回答,他真正的疑問是另外一些事,“可是,這弊政卻是太祖立下的,太祖那麼英明的人,怎麼會立下這種政策?而楊先生、李先生他們也都是才智高卓的人,為何就看不到種種弊端,而是堅決抵制新政,為此,他們甚至不惜……”
正德有些茫然,有些氣憤,有些悲哀。離開木塔的一路上,他的興致都頗高,可這時情緒卻一下低落起來,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孤單。
重舊情這個特質,在明武宗的生命中由始貫終,就算是確定了被背叛,他往往也會手下留情,也正是這個原因,謝宏才無法在朝堂上實行徹底的鐵血手段。
別看正德在朝堂上一直跟楊廷和等人對著幹,不過,那只是些表面現象,謝宏若是真要對楊廷和下手,阻力首先就會出現在正德這裡。
言聽計從並不是惟命是從,正德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而謝宏也很小心的維繫著兩人的君臣關係和兄弟之誼,哪怕為此耽擱了變革的進度也是在所不惜。
當然,動不動一個楊廷和,本也無傷大局,楊廷和等人的力量來自於遍佈天下計程車紳,不徹底清除掉舊士紳的力量,光是對付朝堂上那幾個人,並沒有多大意義。
在應州大戰之後,藉著通敵的由頭,以及大捷的震懾力,謝宏也覺得到了最終清算,徹底推翻舊秩序,並且建立新秩序的時候了。不過,這個想法他還沒來得及跟正德商量,對方到底會不會認可,他也沒什麼把握。
新秩序雖然不會象從前計程車人一樣架空皇帝,可同樣也有削弱皇權的意味,民智越高,的作用就越低,這是不可避免的,旁人未必看得出,可是以正德的精明,卻一定能看出來的。
對此,正德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謝宏也無從預計,再怎麼奇葩,對方終究是位帝王,現在他也許不在意,日後會不會覺得不妥,要反悔呢?謝宏可不希望未來有一場那樣的內訌。
此外,正德重舊情這點也很麻煩,李東陽近年來一直深入簡出,在朝堂上也甚少發表意見,大有退隱的意思,放過了倒是無妨。可楊廷和卻一直活躍得很。若是不從嚴處理的話。難免會讓那些跟風的有僥倖心理。
所以,儘管已經派了江彬去大同,也在大戰落幕的同時就派快馬往京城報信,可最終事情會演變成何種結局,謝宏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人心這種東西本就是最難預估的,哪怕是有了前世的資料作為參考,也是一樣的。
謝宏也沒想到,正德的戀愛才剛開頭,卻成了變法的契機。他既然提出了這樣的問題,那就表明他正在認真的思考,思考變法的必要,和徹底推翻祖制的可能了。
“太祖當初到底怎麼做判斷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我當然無從瞭解,不過,對此,我倒是有些想法,關鍵還是體制問題……”一邊在心裡措著辭,謝宏緩緩說道:
“本朝開國之時。中原已是歷經了遼金蒙諸胡百多年的荼毒,以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來鼓勵人讀書,從而為朝廷效力,是有一定的積極作用的。不過,儒家雖然有進步作用,可隨著士人階層的擴大,和士人與天子共治天下體制的穩固,他們馬上就變成了社會進步的阻力。”
“呵呵,”他譏嘲的一笑,道:“李閣老。楊閣老都是能名留青史的大人物,才智當然毋庸置疑,就算從前看不出祖制中的弊端,有了珍寶齋之後,他們一樣看得出,別說他們這樣的頂尖人物了。就是江南那些普通世家,也一樣看得清清楚楚。”
“是啊,否則的話,進攻旅順的那支大船隊,也不會有那麼多新花樣了。”正德點點頭,表示認同。錯過那場海戰令他很遺憾,所以事後他也反覆研究過詳細的情報,對於江南人的創意,他也很驚歎。
“但是他們為什麼視而不見呢?因為士人們眼中最重要的,首先是要維護體制的利益。齊家,治國,平天下,從中可以看出漸進的過程,同樣可以看到這三項內容在士人們心中的地位,家族興旺,士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