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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自然不可能放一個初次見面的孩子陪伴皇太女,也不會輕易同意這種不勞而獲的條件。天子與他商議,讓他靠自己能力爬到能陪在她身邊的位置,而天子為他提供磨練己身的條件。
看似合理的條件,實際上卻對他極其不公,可他一心都沉入了她如夢似幻的笑靨裡,不假思索地應了。
此後他的人生就像規劃好的一般,從悲痛的過去,走向殘酷的未來。進入軍營,摸爬滾打,吃的是自己的血,飲的是自己的淚,每每欲放棄之時,都是她的笑為他鼓掌。
直至那一年圍城之戰,他憑靠先天才能,力挽狂瀾,從一無名小卒,一躍成為風雲人物,而後便如快步跑上臺階一般,成為了外姓王爺。
他終於走到與她比鄰的位置,卻不幸得到天子身體不適,恐將不久於人世的訊息。
他徹夜趕進宮中,與天子長談一夜,最終他以毒誓以及令牌的一條承諾為代價,換來了保護她的權勢,以及後半生將與她共進退、與□□為伍的命運。
過往的故事言簡意賅地在她面前展開,卻省略了自己為她的犧牲和先皇交付權利的過程。
“總之,我是受你父皇之託,代為照顧和教導你的。”
☆、45|第四十五章疑惑
她淚水溼透了眼眶,抹著眼淚的手上染滿了溼噠噠的熱淚:“小饅頭,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不讓我知道你是父皇派來照顧我的?”
“你知道又能如何?”君泠崖眉梢微微抬起,“莫非知道了便能少學一樣東西?”
“知道了就能讓你陪我玩啦,”她抓著君泠崖的衣袖,晃來晃去,“我可想找個伴陪我玩啦。”
君泠崖埋頭倒酒,一聲不語。如若不是那場圍城之戰大勝,只怕他連見到她一面的機會都渺茫,更何談陪她玩呢?
“可是壞豆腐,你姓君,為什麼當初又說你叫吳泠崖?”她很不明白,掰著手指頭點來點去,“吳泠崖、君泠崖……好像都是壞豆腐你呢。”
為什麼?因為他愧對“君”這個姓氏。祖父讓他勿踏入朝堂的渾水,他卻被她所惑,無視祖父囑託,毅然成為了天子的棋子。祖父讓他拿令牌向天子求助,他卻用來追隨她。
他所做的一切,若祖父泉下有知,定然會跳出黃泉地獄,怒指他的額頭,大罵他不孝。
祖姓雖不能捨,但他這被情愛蠱惑的人,實在無顏面對“鐵血”太傅傳承下來的男兒之風,只能忍痛改姓,自稱姓“吳”,與“無”同音,嘲諷自己沒有姓氏——君家世代為官,各個都是史書上響噹噹的人物,即便是他意外喪命的父親,亦能作為反抗敵寇的英勇烈士,被列入史冊,然而相比之下,他就是一個窩囊廢。莫看他今日能力卓絕,非一般人可比,實質若非當年的怦然心動,此刻他只怕還是那個仗著家中獨子的優渥條件,好逸惡勞,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他不善言辭,甚少與人來往,又不好學,只喜歡沉浸在個人喜好的世界裡,做自己喜歡之事,一直到那場變故,才讓他徹頭徹尾地長大,拋卻華麗的絲綢,裹上碎布爛條的布衣,扛起延續君家血脈的重任。
待他名利雙收後,他才改變了原來的想法,將姓氏改回了“君”。他想,哪怕做不成名垂千古的太傅,做個遺臭萬年的亂臣賊子,也是挺好的,這般在史冊上佔據旮旯一角,讓君氏一族沉澱在歷史之中。
“為了隱瞞身份。”君泠崖沒告訴她真相,將祭拜用品準備妥當,燒了三炷香,朝祖父拜了拜,闔上雙眼,碎碎念著祈求祖父在天之靈保佑他的話。
祭拜祖父的過程簡單得讓人心碎,若是放置十數年前,定然是親戚成群而來,放鞭炮,燒冥錢,熱熱鬧鬧的,可現在卻淒冷得連寒風都忍不住應景地颳得更凜冽一些。
清酒在墓前劃下一道水痕,他黯然地收起酒杯,準備收拾東西回去。
一回頭,竟見她仿照自己,跪在祖父墓碑的面前,閉著雙眼喃喃自語,好像在說什麼“保佑君泠崖身體康健、平平安安,保佑自己快快長大,成為像父皇一樣的人”……她說得很慢,細聲軟語裡帶著期待的童腔,好像跪拜的不是一位先人,而是能實現她願望的佛祖。
語訖,她乖乖地跟君泠崖一樣,拿起酒杯在墓前傾了一杯酒,還很天真地道:“壞豆腐的祖父,你要保佑壞豆腐好好的,身體康健,讓他長命百歲,天天都陪我玩。好啦,喝了酒,你要答應我保佑壞豆腐哦。”
君泠崖怔愕得說不出話來,聲音裡透出絲絲顫抖:“你,為何要拜我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