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放著手中掌握的江漢不顧,卻要卻攻打那還屬於陳軍麾下的淮南。這豈不是笑哉?”
“你個酸腐小吏,也懂得兵法戰略?‘杜伏威冷笑一聲。
“陳大人你繼續說。”沈落雁一語壓制了杜伏威等人。
李百藥揚聲道:“北伐看似前景光明。但那得是在江漢為我掌握的情況之下。江東雖有大江為天險,但江漢、淮泗必得其一方可穩固。二者皆得則可爭霸天下。然如今形勢,江漢岌岌可危,淮泗卻還是空中樓閣。雖然江淮兵力多被抽調北上,但我只問一句,面對江都重鎮,有誰能有信心攻下?”
江都乃是當年楊廣多次巡視江南之時的行宮所在,經營的極其華麗且堅固。特別是這四五年來,南陳圍攻江都的時間不下千日。可除了使得江都越發的變成了一個戰爭要塞之外,面對這個就隔江與建康都城相望的敵城,南陳卻只能束手無策。這次北伐,最大的障礙無疑就是江都城。
“江都一日不下,那麼我們的北伐就一日難以成功。有江都這樣一個要塞卡在身後,就算我們能攻下淮河南岸諸鎮,也隨時有可能被敵反咬一口。更何況,江漢此時對我們更加重要,丟失江漢,陳軍就可以和九江諸郡聯成一片,到時他們自上游順江而下,我們如何抵擋?而且,吳王新亡,軍心士氣低落。此時殿下上位攝政王,正需要起兵為吳王復仇,收復失地啊。放任著兩位公子在江漢,這很有可能使得朝廷分裂。”
李百藥語調鏗鏘,態度自信,極有說服力和感染力,被他的凜然氣勢所折服,滿座將領竟沒有一人開口反駁。
沈落雁聽完這番話,卻是感覺其中的話裡有話。沈落雁得諸將擁護,自立為攝政王。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女子,女人主政,歷來是被人非議的。沈家只要還有男子在,是沒有人願意看到她這樣做的。而李百藥的那番話,其實就在告訴她,在這樣的時刻,與其去北伐攻打外敵,還不如安內最為緊要。
攘外必先安內,不能統一內部,平定沈家的分裂,她就不能真正的執掌江南大權。
杜伏威還在那裡爭辨“話是如此說,可現在是北伐的最好機會,一旦錯過,可就再沒有這樣的好時機了。”
沈落雁緩緩起身。面上滿是肅然。
她沉穩地望著眾人。目光中有著令人信服的力量:“北陳雖然強大,可在塞外,四十萬突厥大軍正在磨刀霍霍,隨時準備南下。陳破軍已經將大量的軍隊抽調北上,其南面並沒有多少兵馬。江凌一戰,魯世深雖奪了我四郡之地,但也已經是強櫓之末。如果不是我沈氏內亂,陳軍根本不會有這個機會。我們手中還有三十五萬大軍,江漢諸城還有十幾萬兵馬。只要我們反擊,江漢必將奪回。諸位。現在陳克復最需要的是什麼?是時間。陳軍再強,也無法幾線同時做戰。只要給他半年時間,陳克復定能解決北方戰事,到時。百萬大軍就能南下。”
“殿下,您的意思是?”
在眾將軍屏住呼吸的注視下,屋子裡靜得連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也聽得清楚,沈落雁清脆的聲音靜靜地盪漾在室內:“陳克復已經到了極限,就讓我們給他再新增一個稻草,給他致命一擊吧。”
李百藥驚喜道:“殿下準備出兵江漢?”
沈落雁肅立,目中電光展露,猶如風暴即將到來前的霹靂掠過長空:“陳軍已經是強櫓之末,任何一次強力反擊,都有可能讓他緊崩到底的弦崩斷。陳國南部防禦已經十分薄弱。外強中乾。只要我們能打破這層薄薄的殼,我們就能一舉殺入中原,攻破襄陽,踏破洛陽!”
將軍們齊刷刷地起立,一時間,披甲晃動。無論是剛才贊同還是反對出兵江漢的將領們,此刻他們臉上的決意竟是一般無二:“我們願跟隨殿下,不惜肝腦塗地!”
“將軍們,整理兵馬,調集隊伍。我們即將出發!”
晨光亮起,建康上空迴盪著低沉的號角,那激盪的號角讓人精神一振。
有些外地的商旅們不知所以,本地居民告訴他們:“這是進軍號,公主殿下要出兵了!”
出兵。出兵!目標指向何方?不問而知,北陳!
聞知訊息的民眾無不精神大振。雖然他們曾經都是陳家的子民,但時間流逝,南北陳對戰多年,百年們早已經在無數的戰火中受盡傷害。如今的他們,一聽到北陳,一聽到陳克復,無不是將其當作是侵略他們家園的敵人、賊子。恨不得能徹底擊敗陳軍,打過長江去。特別是那大量從山東、淮北、淮南一路逃到江南的那些世族與百姓們來說,無時無刻不在期待著打過長江,重回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