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驚了一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有些不知所措。
沈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怎麼,出去喝了一頓酒,就不敢見我了?”
嬈荼訥訥道:“南宮夷吾告訴你的啊?”
“過來。”
嬈荼看著光影下他清冷的側顏,心中直犯嘀咕,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蕭彥寧的黑林中安置了眼線。沈築轉頭見她還愣在那裡,又道了一聲:“過來。”
嬈荼只得躍上了船,坐在沈築邊上,才發現他案前擺著一張竹簡,便道:“天寒地凍的,在這裡看什麼書呢?”
沈築收起那竹簡,“他人如何?”
“啊?”嬈荼想要裝不知道,抬頭見沈築盯著自己,那一雙靜若深潭的眼眸中,好像有一種看穿人心的魔力,她只得老老實實道:“還好。”
沈築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溫聲道:“你這樣,倒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聲音溫柔帶著引誘的意味。
嬈荼低聲道:“你知道的,我沒那個膽子。”
“是沒那個膽子?”
“也沒那份心。”嬈荼乖乖縮在沈築懷中,感覺他身上的暖意包裹著自己,一時間覺得天地寒任它寒,她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卻是暖的。
沈築摟著她,溫言道:“我明天會去見他,勸他留在江陵,這江湖天下的紛爭,不屬於他了。”
“沈郎,我有一事,不知道該怎麼辦。”
“什麼事?”
“如果……如果盧姑娘沒有死,該多好。”
“緣份上的事情,不該強求。”
“我知道我這麼想很不是東西,可是我真的……有點心疼他。要是有一個女子,能像盧州月那樣待他,而他又恰好喜歡那個女子,你說該多好。”
沈築聽著她的那句“心疼”,他的臉沉了沉,“我也有些心疼。”
“啊?你心疼蕭彥寧?”
沈築看著滿臉詫異的嬈荼,平靜道:“不是,我娘子心疼別的男人,我心疼我自己。”
嬈荼撇了撇嘴,手指間纏著他鬢角的一縷髮絲,忿忿道:“小氣!”
沈築正色道:“阿蘅,蕭彥寧不需要別人的可憐,你對他的這種心疼,對他來說其實是一種侮辱。”
嬈荼心下一沉,沈築此言於她來說如同醍醐灌頂,她默了片刻,點頭道:“是,是我錯了。”
沈築見她低著頭,心間微澀,勉強笑道:“暗中安排自然不妥,不過,我倒是不介意經常帶他去風月之處轉一轉,他一直待在黑林自然是遇不到什麼風月的。”
“……不好吧。”
……
江陵城內,目盲紫衣女子安靜坐在一處清雅小舍中,她的面前擺著一張縱橫十九道棋盤,黑白兩子盛放在盒中。黑子烏漆,白子瑩潤,她的纖細手指觸及到近處的白子,觸手微涼。
她下棋,看不到黑白,只憑借驚人的記憶落子收官。但是陸知命送給她的這兩盒黑白子卻有區別,黑子粗糙,白子光潔。雖然他不說,但她可以感受的到。
陸知命是一個道士,一生只問一道,尚未得道。珍瓏知道,這世上大概只有陸知命是最接近於道的那個人。因為他灑然隨性,這麼多年,她可以明顯覺察到他對周圍人周圍事的溫和,是溫和有情,以至於無情。
陸知命對她很好,就像對每個人都很好。珍瓏有時候也會想,陸知命看待她,大概是和看待路邊一枝橫斜的花枝沒有任何區別。
但她依舊記著他的好。
院門被人敲響,珍瓏微微笑了笑,起身去開院門,她的腳步很穩重,卻並不緩慢,院門開啟,她對門外人福了福身:“沈大人。”
嬈荼站在門外,見珍瓏還是一襲紫衣,臉上帶著溫淡的笑意,因笑問:“珍瓏,你怎知一定是沈大人?”
“夫人既然來了,沈大人一定也來了。”珍瓏笑道。
嬈荼點了點頭,對身邊的沈築笑道:“無怪你說珍瓏姑娘是女中諸葛。”
沈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珍瓏將兩人請入房中,沈築問:“陸知命還沒有回來?”
“沒有,已經有六日了。他與李宣宗在城牆上打了三天三夜,未分勝負,現在我已不知兩人去了何處。”
嬈荼納悶道:“怎麼好好的,李宣宗會來找陸知命的晦氣?”
“那日李宣宗來時,陸先生還與他談笑自若,我只去院中煮了一壺茶的功夫,兩個人便打了起來。不是尋仇,卻也不像是切磋。我聽聞佛道之辯,或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