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雅爾江阿,書雪抱著弘昊問道:“瓊琳怎麼樣了?”
抱琴笑著回話:“已經有人來報信了,十四福晉和小阿哥都很好,這次要不是您,恐怕孃兒倆就懸了。”
書雪記起瓊琳早產的緣由,輕聲嘆了一口氣:“都慕皇家富貴,哪裡見得到裡頭的骯髒?偏還就有人爭著搶著往裡跳,便是得了黃金的棺槨又能如何,還不是躺那三尺地方。”
抱琴笑道:“世人可沒主子這般清楚。”
“不見得。”書雪搖搖頭,“我若不涉身其中,未必就能看得開。”
“您可是過謙了。”抱琴請示道,“您要不要再過去瞧瞧?”
“不必了。”有德妃在上頭看著,皇子府的宵小之輩恐怕沒本事對瓊琳母子動手,這會子去了未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德妃接到喜訊後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人情沒法還了”,等康熙來永和宮便將這話委婉地表達了出來:“奴婢一子一孫都受福晉活命大恩,恐怕將來就算當牛做馬也報答不清了。”
康熙倒豁達的多:“你只見她的好處,她給朕氣生的時候可多著呢。”
德妃陪笑道:“您這話未免偏頗,福晉只是性情直率,不拘宮裡姐妹還是外頭命婦,提起她誰不讚個‘好’字?”
“這話倒不錯。”康熙自嘲地笑了笑,“打從給她指了婚,朕不知被她罵了多少回。”
提起舊事,德妃略帶難堪的低下頭,康熙嘆息著搖搖頭:“要是她早生十年——”
過了十四皇子府四阿哥的洗三便到了書雪的生日,雖不是整壽,擋不住康熙有意藉此籌功,一不小心就擴大了規模,剛過初十前來送禮的就絡繹不絕,到了正日子更是人來客往熱鬧非常。
書雪地位尊崇,卻也不好託大,少不得在宗室圈裡讓上一回,行至末席,忽見一發鬢斑白的陌生老婦垂首而坐,不禁好奇地問道:“恕我眼拙,這位長輩看著眼生。”
老婦詫異地看了書雪一眼,起身行了半禮:“老身東莪,原系罪人後裔,有幸赴福晉壽宴,實乃萬分榮幸。”
書雪初時不察,微微轉念後立時吃了一嚇:“可是攝政王家的姑祖母?”
老婦一怔,繼而苦笑道:“老身不敢當貴人尊稱。”
書雪目嗔眉豎:“哪個安排的席位,竟敢如此怠慢宗室長輩?”
管事聞聲而來,躬身告罪不迭。
老婦見書雪的表情不似作偽,忙出聲為管事說項:“福晉有所不知,老身嫁入漢軍鑲藍旗,該當是王府屬從,能入席領宴已是大機緣,不敢再存妄想。”
書雪微微一笑:“不是奉命於危難之間的攝政王,我等豈能安享今日富貴?沒得讓扎椅子的人站在一旁,揀現成的倒坐著的道理。”
老婦比方才還要驚詫:“福晉慎言,家父是欽定罪人——”
書雪也不勉強,敬完酒後便告罪而去,老婦搖搖頭,苦笑著坐了回去。
床榻間提起今日壽席上的插曲,書雪感嘆不已:“沒想到攝政王的後人竟在鑲藍旗,以前是咱們怠慢了。
雅爾江阿不以為然:“東莪雖未逐出宗牆,到底是罪人後裔,嫁的還是漢軍佐領,沒得叫咱們另眼看待。”
“這話偏頗。”書雪靠在雅爾江阿的胸前畫圈圈,“當年□□皇帝靠著元妃的嫁妝起家,五大臣還是元妃的陪嫁,到頭來連個皇后都沒掙上,論起來大金立業咱們那位獲罪的高祖也有三四分功勞,還不是被圈了?多爾袞勞苦一生,竟落得開棺戮屍的下場。說到底就是權力兩個字鬧的,功過是非總有後人評說。”
雅爾江阿翻身壓了過去:“□□元妃沒被追封,但禮親王一系卻是顯赫百年,高祖獲罪不假,曾祖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輔政叔王,至於多爾袞——如你所言,日後自有公論。”
隔日書雪進宮謝賞,恰巧在寧壽宮遇到康熙,不免被問起壽宴上的事兒:“朕是扎椅子的還是坐凳子的?”
書雪笑道:“要往短處說,扎椅子的只有□□皇帝一人而已,就長遠論,從您過後,大清朝恐怕是坐凳子的居多。”
康熙朗聲大笑:“什麼話到你嘴裡就不一樣了。”
“你們爺倆兒是打什麼啞謎呢?”太后好奇地打量著康熙,“我怎麼聽不大明白?”
“兒子是和她講古。”康熙沉吟片刻後吩咐道,“既是簡王府的門下,你讓雅爾江阿照看一番,無論如何都是功勳後裔——”
“汗阿瑪仁慈。” 書雪爽快地答應下來。
都知道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