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些稚嫩。
凌帝恍然大悟,還沒說話,先笑了起來,端詳了靈犀片刻,才嘆道:“顧家待你倒是很好。”抬手把她扶了起來。皇后以前見過靈犀,只覺得黑醜瘦弱,如今見了這嬌滴滴的女孩子,也覺得很歡喜,湊趣道:“我記得佳木公主出嫁時才十三歲,怎麼到了顧庭樹手裡,就成了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了。”
凌帝沒有說話,倒是掃了昭明一眼,見她鳳眼低垂,峨眉緊蹙,顴骨上生了許多斑紋,似乎憔悴了許多。凌帝心裡不是滋味,忽然想到幾年前的婚約,早知道顧家小子是個有情義的人,把昭明嫁過去倒也很好。但那樣一來,自己殺顧家父子必然要投鼠忌器。唉,兩難,凌帝心裡嘆氣。
皇后已經跟靈犀攀談了起來:“你叫靈犀?這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靈犀小碎步跟在皇后身邊,低下頭軟聲軟語地說:“是照顧我的嬤嬤給取的。”
皇后知道她從小在冷宮長大,身邊都是老邁昏庸之人,缺少上等嬤嬤的指導教引,於是頗為憐憫地問:“你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嗎?”
靈犀抬眼望著滿院子的秋色,慢慢回答:“是出自古詩《錦瑟》,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是詩人懷念自己的亡妻所做,意思是兩個相愛的人無論相隔多遠,心總是在一處的。”
皇后呆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笑:“你讀過書啊。”凌帝也有些意外,又見她心思玲瓏,心裡頗為喜愛,於是說:“你雖然早早出嫁了,但父皇待你的心跟其他公主是一樣的。往後多來宮裡玩。”
靈犀答應了一聲是,心裡卻並沒有十分喜悅。小時候知道自己不受寵,生病的時候、受凍的時候,被宮女欺負的時候是很希望父親能疼愛自己一些。現在自己過得很快樂,也就不稀罕了。
在院子裡逛了半個時辰,有太監說大臣在上書房等候,他才叫眾人散了,又指著昭明和佳木說:“你們兩個丫頭今天陪我去書房裡站一站,長長見識。”
凌帝有一個習慣,經常帶自己喜愛的兒子到上書房議事,女兒中則只帶昭明。雖然只是站在他身後侍立,但是耳濡目染大臣們的奏報,也能開闊許多見聞。
上書房裡早已經站了三位大臣,年長的是丞相和兵部尚書,年輕的是一位將軍,穿一身莊重的黑色朝服,目光低垂,神情嚴肅。旁邊坐著太子,太子身後站著一身白衣的藍貝貝,目光淡漠,與世無爭。
凌帝領著兩個女兒走進來,端正地在明黃色龍椅上坐了,然後說:“什麼緊急軍情,非要這時候把朕叫過來。”把手伸了過去。
兵部尚書低著頭呈上去奏摺,重新退回了原地,聲音頗為喜悅:“顧將軍從前線傳來捷報,將犬戎族趕出境外三十餘里,犬戎王投降,不日進京交納降書。”
凌帝大喜,說了一聲好,然後翻開奏摺細細地看起來。房間裡一時靜默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大聲呼吸。靈犀站在龍椅後面,無聲無息地衝那位年輕的將軍露出一個笑臉。
顧庭樹神情嚴肅,只當瞧不見,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又低下頭掩飾。
大戶人家的夫妻,若是在外面遇到了,只應當裝作陌生人一般,不但不說話,連目光都不能接觸。昭明公主端端正正地站著,眼睛目光虛空地盯著牆上的某個點。她本來對藍貝貝已經死心了的,然而藍貝貝就站在自己對面,目光痴痴地投向她。
昭明有些恍惚,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看向他,藍貝貝神色平靜,漆黑的眼睛朦朧著,交織著戀慕和痛苦。他是極美貌的男子,用那樣的眼神看別人,石頭人都要心動了。昭明幾乎要重新燃起對他的愛了,但是忽然一個念頭掉進腦中,宛如冰水似的兜頭澆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靈犀,前塵往事浮上來,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他愛的女人是她!
昭明在這一刻感覺到的不是憤怒,而是困惑:怎麼是她?憑什麼?
昭明從來不嫉妒任何人,這世界上的女人沒有比她更好的,也沒有比她擁有更多的。她對旁人總是懷著一種淡淡的輕視和敷衍。她雖然性格凌厲,卻極少跟別的女人爭吵拌嘴,旁人提起她就要誇一句教養好。其實她只是覺得她們不配罷了。
怎麼會是她呢?昭明想不明白,又重新打量著身邊的這個女孩。靈犀正低頭瞧著自己的腳尖,手指輕輕捏著裙子上的褶皺。她確實好看,但尚不及自己;也許讀過一些書,但也不比自己學識淵博;雖然是公主,但只是個虛銜,哪及自己所受的萬千寵愛呢。
她回過神來時,書房的人已經各自散了。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