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江嶼穿戴整齊之後,沈令善便坐在梳妝檯前梳妝,等到要畫眉的時候,就看到那在邊上看了許久的江嶼走了過來。好像一副禮尚往來,要替她畫眉的樣子。
“國公爺?”她可是聽說他身邊不曾有通房的,應該也沒有畫過吧?
彷彿是看出了她的猶豫,江嶼面色溫和道:“若是畫得不好,就讓丫鬟給你重新畫。”
有了退路,沈令善便由著他畫了。她將臉兒抬起,面朝著他,她記得他的畫作得很好,不過這和畫眉是兩回事。昔日她出嫁前,也曾憧憬過和程瓚琴瑟和鳴,她替他添香,他為她描眉,卻不曾想到,最後給她畫眉的男人,還是江嶼。
“你自己看看,如何?”耳畔是江嶼的聲音。
這麼快就畫好了嗎?沈令善往螺鈿銅鏡中看了一眼,見黛眉彎彎,柳葉兒一般,顏色不深不淺剛剛好,兩邊畫得非常對稱。
他怎麼什麼都會?沈令善心下狐疑。會旁的也就算了,若是男子會畫眉,她自然是忍不住別處想,比如深宮之中,那個年輕貌美,早早喪夫的蕭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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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東院給老太太拜年的時候,就遇到了江峋和江嶸。江嶸一看到沈令善就湊了上來,就開心道:“嫂嫂新年好。”
他帶著一頂紅色的瓜皮小帽,臉頰也是紅嘟嘟的。
沈令善笑了笑,將準備好的封紅給他。至於江峋,雖然和她同歲,可她是長嫂,身為長輩,自然也要給他。一行人去了東院老太太的瑞鶴堂,晚輩依次給老太太拜完年之後,二夫人郭氏和三夫人閔氏,也給沈令善準備了禮。三夫人閔氏一貫的和氣,不過這二夫人郭氏,不知道怎麼著,今日對她格外的熱情,以前可是言語間十分針對她的。
沈令善忽然想起昨晚郭氏的話,老太太好像很生氣,最後還把她留下來了,肯定是和郭氏說了什麼。
之後二房三房的小輩們便圍在沈令善的身邊,給她拜年。
江嶼坐在老太太的右手邊,轉過身,看著外頭被一群孩子圍著的妻子,她臉上洋溢著笑容,手裡分著金裸子,一副出手很大方的樣子。的確是個敗家的。
沈令善是新婦,收到的封紅多,可送出去的好像更多。魏嬤嬤就說她:“夫人出手太大方了。”
像個散財童子。
沈令善知道魏嬤嬤再說她什麼,當初在程家的時候,程家幾房的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不喜歡親近她,好像是有人教似的,唯有過年的時候,一群小孩子才會圍著她甜甜的叫她,這個時候沈令善就會將準備好的金裸子分給他們。程家雖為武安侯府,不過家底卻是普通,哪裡比得上榮國公府沈家,沈令善出嫁的時候陪嫁也多,銀子花不完,這種喜慶的時候,自然樂意讓孩子們開心開心。
有一回分完金裸子,沈令善路過長廊的時候,就看到一群孩子聚在一起開心的笑,她原以為是小孩子容易滿足,含笑走近了一些,就斷斷續續聽到幾個孩子的對話。
有個稍微年長些的男孩就說:“這二伯母可真傻,我娘就說她人傻銀子多……”
有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就小聲的說:“我看二嬸嬸對咱們挺好的,而且長得也好看。”
之後她邊上比她年長些的小姑娘就笑她:“長得好看又有什麼用?二叔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她?好像從來不去她住的芝瀾堂。還是三嬸嬸好,三叔對三嬸嬸可好了。”
她是程家長房的二夫人,因為和謝幼貞差不多時間進府,總會被拿來比較。
……連孩子們都在笑話她。
沈令善當時僵在了原地,只覺得手腳冰涼,很久才回過神。
後來沈令善分金裸子的時候雖然也大方,卻也稍稍剋制了一些,看著孩子們開開心心的喊她,她雖然微笑應著,終究是沒法再想先前那樣付出感情。
可是江家的孩子,她還是很喜歡的。
初二的這一日,江嶼就陪她回孃家榮國公府。
其實年前就剛大張旗鼓的去過,這回晚些,到初六初七的時候去也是沒關係的。不過江嶼說初二去,那她也不好說什麼。
沈家雖只有沈逕一人獨撐,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過年的喜慶的點綴一番,便彷彿又回了當初那門庭若市的熱鬧感。
榮國公府坐南朝北,東西並連,一進府就是一字影壁,上面刻著鶴鹿同春。院內四周皆有抄手遊廊圍繞,中間有兩座太湖石的假山,有兩個帶活水的花園。到處都掛滿了大紅燈籠。
當初嫁到洛州去,一年才見一次面,如今嫁給了江嶼,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