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文那病,原本大家都束手無策。
哪怕她死了,也沒有劉苓生的過錯。
而後,陳璟跳了出來。他治好了惜文,證明惜文的病可以用過藥石治好。這樣,就襯托了其他大夫的無能,彰顯了陳璟的本事。
婉娘無疑可恨,忘恩負義,陳璟又何嘗是個好東西?
不能就這麼算了。
這個虧吃得太窩囊了。
他需得給陳璟和婉娘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劉苓生不是任人揉捏的主。
劉苓生想了半天,突然對車伕道:“去同安堂。”
同安堂也是藥鋪,是望縣比較古老的藥鋪之一。
劉苓生恰巧和東家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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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啊。”等劉苓生離開,婉娘笑著對陳璟道。
劉苓生的胡攪蠻纏,並沒有影響婉孃的心情。見慣了人情冷暖,婉娘對外人的態度比較免疫,心裡不會受太多波動。
陳璟也是個不容易被外人影響的人。
“多謝您送的年禮。”陳璟坐定,對婉娘道。
小丫鬟端了茶來。
陳璟端起茶盞,慢悠悠喝著。溫熱的茶,茗香悠長,綿長香醇。溫流從口腔一直延伸到了心房。
“這是禮數。”婉娘笑道,“禮數不好廢的。”
陳璟笑笑。
他又問惜文的病。
“好多了,風寒已經好了,月事剛停。藥還在吃,怕又反覆。”婉娘道,“你可要複診?”
複診一下,這樣彼此放心。
“好啊。”陳璟道。
他們去了瓊蘭居。
夜晚的婉君閣,和白天不同。各色燈籠亮起來,透過琉璃瓦,五光十色映襯著虯枝、彩石。顏色濃處,似牡丹盛綻;顏色淡處,如水仙獨立。
瓊蘭居門口也立了燈籠。
紅光將墨瓦粉牆染上了幾縷曖|昧,不復素淡。
隱約聽到了嫋嫋琴聲。
惜文搬到了一樓。
一樓有地龍,比較暖和。她原本是怕這種暖流的,覺得空氣窒悶生熱。她不怕冷,但是怕悶。但是染了風寒,婉娘就不依她,強行把她搬了下來。
她穿著緋紅色折枝海棠長襖,月白色的瀾裙,坐在琴桌前撫琴,表情轉移。雙目安靜,青絲半垂,襯托一張小臉瑩白如玉。
聽到有人進來,她抬了抬眼簾。
瞧見了陳璟,她手裡頓了下,然後復又低下頭,緩緩撫琴,不理會。
婉娘上前,手擱在她的琴絃上。
琴聲戛然而止。
“央及來給你複診。”婉娘笑道。
惜文這才站起身。已經是滿臉不情願,她冷淡道:“我已經大好了,哪怕還用他複診?”
“大夫說大好了,才是大好。”婉娘笑道,“別胡鬧。”
惜文這才勉強同意讓陳璟給她瞧病。
陳璟坐下來。為她診脈。
惜文一直不看他。
大概是上次真的傷了她的自尊。
風寒已經好了,氣血還是有點虛。
“已經無礙了。照著原來的方子,再吃三天就可以歇了。”陳璟道。
婉娘微笑。很高興。
惜文好了,婉君閣的生意也可以慢慢好起來。
“婉姨,我想同惜文姑娘說幾句話。”陳璟診脈之後,對婉娘道。
婉娘微愣。
惜文身子陡然一僵,人都愣住了。
她心裡大喜。
但是,陳璟要說什麼呢?大概是說他家裡是書香門第,不會要伎人進門。而且惜文身價高。他也沒錢替惜文贖身等等。
自己猜測著,惜文心裡涼了半截。
“你們慢慢聊。”婉娘笑了笑,自己走了出去。
大年初一。婉君閣也有生意,婉娘要去招呼一二。
婉娘走後,屋子裡安靜下來。
小丫鬟都退到了門外。
地龍燒得旺,暖融融的。
牆角有兩盆臘梅。血色花瓣怒放。幽香滿屋。
“要同我說什麼?”惜文裝作毫不在意,昂頭提胸的,目視前方,想在氣勢上壓過陳璟一頭。
婉娘給她定的氣質是冷豔。
因為她這個人,著實頑皮,像個孩子似的。不說話就不會露陷,所以冷豔能裝起來,強勢卻裝不了。
陳璟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