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把自己所背過的寒涼之藥,全部堆砌在一起。
“這。。。。。。”婉娘也跟著皺眉,看了眼陳璟。
陳璟沒什麼表情,淡淡的,和他方才進來時一樣。
“要不,這位大夫也瞧瞧?”倪大夫把藥方遞給了龔至離。他至今還是不知道龔至離的姓名。
龔至離心高氣傲,也對結交望縣郎中沒興趣,倪大夫又不像陳璟那般讓他震撼。龔至離笑笑,從倪大夫手裡接過藥方,並未自報家門,就低頭看了起來。
看完,他和倪大夫的想法一樣。
這藥,太險峻了。
別說是病了很久的惜文姑娘,就是個體壯男子,也承受不住吧?
這方子,的確顯得稚嫩。
“陳公子,這方子,確有不妥之處。”龔至離直言相告,“不如改改?既有了犀角這等寒涼之物,何不去了生石膏?或者減少分量?”
“這方子沒有問題的。”陳璟神態認真,保證道,“你們若是不信,大可減了分量或者減了藥材。
我這方子,吃兩劑,惜文姑娘的譫語發狂就能消了。若是你們更改方子,效果如何我不敢擔保。惜文姑娘這病,還能折騰一段時日的。你們若非要改,也無不可。”
惜文的病,並未入膏肓。
只是她發病的時候,譫語發狂,又要自盡、又要殺人,嚇壞了不知情況的大夫和婉娘。
一連折騰了半個月,而且汛期一直不走,婉娘就斷定她已經末症,只怕救不了。
實則惜文的病不重。
陳璟覺得,自己真的沒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別人相信他。
假如不信,改了方子,他們就知道沒有效果,到時候還是會吃他這個方子。只是可憐惜文姑娘,要多受罪。
陳璟也不願病家多遭罪。
但是這一切,都不是他能掌控的。
哪怕他跳腳起來說,急迫要求一定要相信他,也未必管用。他的年紀擺在這裡,所以他的醫術必然會受質疑。
既然這樣,還不如口吻平淡,至少讓人覺得他高深莫測,說不定心裡再三衡量,還相信他了呢。
如此打算,陳璟就不再多言。
視窗透進來暖黃色的光。已經是黃昏,天際的雲霞似疊錦,瑰麗灼豔。窗欞半推,梢間的簾幕在晚風裡搖曳,素淡軟滑的簾幕便如波紋盪漾。
風很暖,很和煦。
天色將晚。
“婉姨,倪大夫、龔大夫,時辰不早,我要回去了。”陳璟笑著道,給他們施了一禮,“若是回去晚了,家裡人擔心。”
頓了頓,他又道,“婉姨,別忘了您的諾言。”
“誰治好了惜文,婉君閣就將惜文下嫁”的諾言。這個諾言,可以換一大筆銀子,陳璟如是想。
婉娘愕然。
他還真想娶惜文不成?
此前,婉娘也沒心思想這些,她只想先治好惜文。陳傢什麼家底,婉娘心裡一清二楚。若是陳璟非要娶惜文,婉娘有辦法對付他。
婉娘微笑,不再多留陳璟,喊了聲外頭的護院,讓送陳璟下樓。
等陳璟一走,兩位大夫說話也更不客氣了。
“。。。。。。老朽獻醜,這方子改改吧。”倪大夫先說。
“還是改改妥善。”龔至離也說。
婉娘笑了下,沒有拂了兩位的好意,讓他們改了方子。
兩位老大夫斟酌片刻,最後把陳璟藥方裡的生石膏和犀角這兩位極寒之藥都給去了。去了這兩味藥,這方子仍是寒。
所以,倪大夫交代婉娘:“先吃三劑。三劑吃完,再請大夫複診。”
這種寒涼之藥,女子不能多吃。
婉娘道謝。
她喊了護院,給倪大夫和龔大夫也拿了個紅包,裡面各有五個一兩的銀錁子。一次問診就打發五兩銀子,婉君閣真是財大氣粗!
兩位郎中也走了,二樓就安靜下來。
天色已暗,婉娘喊了丫鬟,道:“去樓下,讓貴客們都移步前面吃酒,今晚的酒水,都算婉君閣的。。。。。。”
她這是要把人都打發走。
婉娘拿了兩張藥方,思前想後,仍是拿不定主意。
到底用哪個?
陳公子嘛,年紀太小了,不像是有醫術的。可之前在街上,他遇到惜文,看到惜文那樣發狂,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驚呼說“這姑娘是瘋了嗎”?而是說,“媽媽別擔心,姑娘只是一點小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