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從暗格裡取出一把小巧精緻的火銃來。
同車的謝氏眼皮狂跳,隨著女兒填裝彈丸的動作,輕聲道:“這東西……用不上,又危險,還是快收起來吧。”
“不,爹爹就是買來給我們防身的。”其姝掀起一側窗紗,將火銃伸出車窗對著遠處熟透低頭的高粱練習瞄準,前世這時候她也想不到好好的一家人不久就要生離死別,誰又說得清這火銃什麼時候會派上用場。
平穩前行的馬車猛地歪斜傾倒,其姝毫無防備,狠狠撞上車壁,火銃脫手,落出車外。
原來因年久失修,道路中央出現塌陷,不知被何人隨手一張草蓆掩蓋,車伕不知席下有大坑,駕車駛過,車輪陷入,這才引來一場事故。
隨行的護院一擁而上,將她們從車內解救出來。
猛力撞擊之下,輪輻斷裂,整修需時,母女三人在路邊等候,自有下人搬椅、打傘、倒茶,伺候周到。
謝氏適才一頭撞上窗框硬木,半天緩不過來,只覺頭疼欲裂,眼前一陣陣發黑。
其婉張羅著請略知醫理的管事幫忙診治,又叫小丫鬟來按摩。其姝見母親逐漸好轉,開始閉目養神,便一溜煙滑下路基,鑽進高粱地裡尋找丟失的火銃。
謝氏聽到聲響,睜眼只見鵝黃裙角在高粱杆間一閃便進入深處再看不到。
剛要叫人去追,就聽遠處馬蹄奔騰如雷鳴般響起,尋聲望去,只見濃濃煙塵從山坳後面蕩了出來。
聲勢浩大,來者少說也得上百騎。
到底是什麼人?
沒有旌旗搖曳,不見銜牌黃傘,更聽不到趟子手喊鏢。
不是軍隊,不是官員,也不是鏢隊。
看這不管不顧,橫衝直撞的模樣,莫不是盜匪?
前些年西北戰亂,有不少流寇往東來,如今雖說天下太平,誰知道有沒有那時候遺留下來的歹人未曾緝拿乾淨!
謝氏嚇得頭都不疼了,一把捉住其婉手腕,果斷道:“去,去找你妹妹,帶她躲得遠遠的,千萬別被人發現。”
其婉跟著父親走南闖北,也算見過世面,當然明白嫡母這話的意思,瞬間白了臉,反手去抓謝氏衣袖,顫聲道:“母親,咱們一起……”
“不行,我們這裡好車好馬卻全是奴僕沒有主人,一眼便露了相。”謝氏推她,“快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馬車趕不進青紗帳,空餘車馬不見人蹤,更是昭告天下她們躲了起來,肯定也行不通,只能先保兩個女孩子。
其婉都快哭了,“那……那我留下。”
“胡鬧!”謝氏顧不上多說,吩咐心腹常嬤嬤將人拖走。
其姝對外間事一概不知,她在田埂上找到火銃,將將彎腰拾起,還未來得及站直,便覺腳下大地震顫,隱隱還有雷鳴似的聲音傳來。
不等她做出反應,二姐其婉與常嬤嬤已從晃動不止的高粱穗後現了身。兩人不由分說,一左一右捉住其姝便往青紗帳深處去。
“到底怎麼了?娘呢?我要去找娘!”其姝掙扎不止,可惜一個人怎麼也大力不過兩個人,只能像個麻包似的被拖著走。
不遠處就是農人夜裡看守莊稼用的高腳屋,常嬤嬤當機立斷,“姑娘們上樓去,我在下面守著,若有人來,便引開他們。”
其姝惦著謝氏,仍舊不肯,其婉輕聲勸:“只是暫時躲一躲,又不確定那些是什麼人!”頓了頓又含著淚急促道,“若真遇上強人,你現在衝出去也於事無補。五哥與大姐少年早夭,母親成日唸叨,她這輩子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難道你要在她面前出事,害她再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不成。”
說話間拉扯著其姝上了樓梯,推開木門躲進去。
誰知屋內早已有人。
那人背對大門站在窄窗前,墨黑的斗篷垂地,身形高大,挺拔如松,顯然是名男子。
他聽到身後的動靜也不急,不緊不慢地收起手中的千里鏡,回身朝她們走過來。
室內本就暗,他又背對唯一的光源,整個人隱在陰影中,只看得清一雙藏著萬水千山的眼睛。
其婉想起甕中捉鱉的典故,瑟瑟發抖著張開手臂擋在其姝身前,姐妹倆默契十足地退向門口。
木門猛地被拉開,陽光洶湧而來,瞬間照亮了那人的五官。
其姝腳下一絆,她認得他,憲王府的六郡王裴子昂——是他率領皇帝親軍玄衣衛查實定北侯府的罪名,帶人來抄了她的家!
“你們到這兒來做什麼?”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