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官猛的瞪了李繼唁一眼,李繼唁立刻感覺到一股寒意,後面的話頓時噎在喉嚨裡。
只聽教官道:“這裡沒有王子,也沒有將軍,更沒有部下,這裡只有教官和學員。某是教官,你們是學員!今後記住這一點,否則別怪某手辣!”說完,他瞟了瞟李存勖和李繼唁臂上的標識,喝道:“學員八五一、八五二,立刻歸隊,跑步!”又指著地上的頡木裡向幾個守衛道:“老規矩,向教官施暴,禁閉三日!”
李存勖咬著下牙槽緩緩道:“很好,怎麼稱呼?”
教官淡淡道:“某姓杜,今後稱呼某杜教官!”
一場衝突以李存勖的冷靜退讓而結束,“先登”們少了一個,剩下的五個人繼續跑圈。這次王師悅重新排回到李存勖前面,他故意壓著腳步,好幾回都冷不丁“趔趄”一下,好在李存勖留神防備著,這才沒有中了王師悅的“暗算”。
王師悅搞了幾次,正在暗自得意,卻被杜教官衝上來一鞭子:“好好跑!”引得李存勖在後面長舒了口腌臢氣。
跑圈結束後,“先登”們得到了小半個時辰的修整,五個人分成兩撥坐在地上喘氣。兩邊時不時怒視對方,想要斥罵兩句,但看見教官手中的皮鞭,終於還是忍住了。
李繼唁一邊喘氣一邊用殺人的眼神瞪視王師悅和李嗣業,還不時趁教官不注意的工夫偷偷罵兩句“狗殺才”。亦或是向李存勖安慰兩句,大意無非是“若是在鳳翔,老子早就如何如何”之類的狠話。
錢元灌當過幾年質子,對寄人籬下的體會相當深刻,便不似李繼唁那般忿忿不平,反而勸解二人,說“萬事向前看,能忍人所不能,才可成人所不成”等等。
李存勖一言不發,腦子裡卻一直在打轉,他在思考今天上午的一幕,這個教官究竟是什麼階別?到底有何底蘊?竟然敢對自己這等身份貴重之人痛下狠手?難道他就不怕將來遭受報復?今日這一幕是燕王的授意還是軍校的規矩?如果是燕王的授意,那又是為了什麼?如果說是所謂的規矩,那這規矩為何如此嚴厲?就不怕軍官譁變麼?
小半個時辰轉眼過去,沉悶的牛角號在軍校內響起,卻是卯時下一刻(早上六點)到了。很快,各處房舍內便傳來匆忙凌亂的腳步聲,一群群學員自外迅速跑進校場之內,眨眼間便聚整合兩個方隊。大多數都衣裝嚴整,少數幾個邊跑邊系褲帶和絲絛,轉眼間便收拾妥當。
第三聲號角響起的時候,兩個小小的方隊便已經宣告成型。
“向右看——齊!向前——看!
“報數!”
“一!二!三!四!……”
兩個方隊立刻橫直豎一,齊整如林。看得校場邊休息的李存勖等人眼睛發直。
“娘得哩……號響到現在……這也太快了吧?有一刻時麼?”李繼唁喃喃道。
“恐怕半刻時都沒有,這幫人是不是不睡覺的?”錢元灌也起身張望著眼前的佇列。
李存勖、王師悅、李嗣業沒說話,都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報告教官,左隊五十人,實到五十人,無一遲到!”
“報告教官,右隊五十人,實到三十三人,十七人未到!”
杜教官身邊不知何時又來了一名教官,抄著手,看著佇列,又看了看校場邊的李存勖等五人。杜教官和後來的那名教官小聲嘀咕了幾句,杜教官向右隊出列稟報的學員道:“讓你的隊員歸隊。”
那名學員大聲道:“是!”跑步來到李存勖等人身邊,高聲呼喝:“右隊學員八五一、八五二、八五四、八五五,立刻歸隊,斬第一排左側序列!”
這一嗓子喊得中氣充沛,震得李存勖等人耳朵鳴響。李繼唁嘀咕道:“傳個話而已,用得著那麼大聲麼。”錢元灌拉了拉李繼唁的衣角,這廝才沒繼續喋喋不休下去。
李存勖等人在那名學員隊官的指點下,依照序列排在右隊左首,但身旁第一排乃至第二排的其他位置仍然空缺無人。李存勖早就看得清楚,沒有趕到的人裡面就包括李繼韜和周盛茂。
時值正月之末,冬日的嚴寒還未過去,校場上冷颼颼的,凍得人渾身哆嗦。李存勖等人剛才跑出了一身汗,此刻冷風一吹,忍不住就開始發抖。右隊學員隊官站在隊伍左側出頭,見李存勖等人小動作不斷,邁步過來便開始糾正,將李存勖環保胸前的雙手一巴掌打了下去,讓他垂手肅立,又將李繼唁豎衣領的手拍走,將他衣領重新折正,接下來是錢元灌、王師悅、李嗣業等人。都整理好以後,隊官低聲喝道:“不許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