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包圍圈中的燕軍拼死向南突圍,周德威已經開始考慮下一步的作戰方略了。毋庸置疑,按照李嗣源所云,安重誨部奇襲黎城、潞州的計劃應當取得了較大的戰果,就算沒有能夠攻下黎城或者潞州,但至少已經徹底打亂了燕軍在潞州戰場的部署,否則燕軍決不會被自己圍在這裡。
周德威考慮的是,拿下整個潞州後,便等於將燕王李誠中困在了長平通道,那麼下一步該如何做呢?是從北方繼續向南。一直打穿長平通道,打到高平?還是坐視燕軍和諸侯聯軍在高平對峙?亦或是乾脆率軍透過滏口陘,直撲河北?
周德威神態輕鬆的遐想著下一步作戰方略,周坎和趙在禮則指揮著燕軍一步步向南突圍。燕軍士卒浴血廝殺,每一次前進,都付出了艱辛的廝殺,忍受著重大傷亡。周坎和趙在禮甚至不敢命令大軍停駐歇息,戰至此刻,將士們已經是靠著血勇之氣和慣性作戰了。一旦停下來,很可能造成全軍潰散。
除了鼓動和維持士氣外,周坎和趙在禮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他們剛剛殺出南溝河,便發現軍輜補給嚴重不足。箭矢的消耗超過了一大半。弓箭營每一名箭手配備的羽箭已經不足五枝;盾牌、木槍、橫刀的折損也非常嚴重,許多都隊出現了空手計程車卒;另外,傷兵沒有辦法攜帶,所有受傷計程車卒都捨棄在了原地。等待他們的結果令人不忍去想……
出了南溝河,便進入了開闊的襄垣盆地,大軍離襄垣還有十里。這十里地對於燕軍來說,似乎顯得極為漫長。
周坎已經略顯狂暴和焦躁,他不停的趕到趙在禮身邊,大聲質問“還要走到什麼時候”?趙在禮每次都舔著乾燥的嘴唇,向四處張望。
再向前殺了三里地,周坎換了一句問話,他不再問“還要走到什麼時候”了,他問,能不能不要一起死?周坎讓趙在禮立刻率領騎兵衝出去,由他帶步卒在後掩護,無論有沒有援兵,此刻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不能再耽擱下去了,繼續耽擱下去的後果就是步騎一塊兒死!
向前的攻擊勢頭越來越無力,後陣掉隊計程車卒越來越多,已經出現被三王聯軍俘虜的成建制部隊,至少有三個夥的編制在剛才的一會兒工夫中拋下了刀槍。周坎不怪他們,連續苦戰大半天,水米未進,很多人連傢伙都握不住了,這還怎麼打下去?
周德威眯著眼睛注視著戰場上的一切,他知道這股被包圍的燕軍快完了,當拋下兵刃的敵軍以夥出現的時候,用不了多久,投降的規模就會擴大到隊、都,當出現成百成百的俘虜時,敵軍必然崩潰。
周德威的心情又鬆了鬆,他知道戰勝已經必然,只不過內心裡還有一絲可惜,可惜這裡離襄垣還有六七里,無法讓城上的守軍看到這一幕……
高平,軍事參謀總署指揮衙門。
這裡是原高平縣衙、高平守將侯言的中軍行轅,如今是燕王李誠中的臨時駐蹕之地。院落內外佈滿了全副甲冑的警備營軍士,由乞活買統一部署和調動,將整個駐蹕防護得嚴嚴實實。
兩個側院不間斷的進出著燕軍的各級虞侯參謀,將戰況和軍情分析匯總,然後提交中堂。中堂兩側廂房坐滿了軍官和士兵,左側是各級等候軍令和召見的指揮軍官,右側則是隨時待發的傳令兵。
正堂內的三間大房已經全部打通,燕王李誠中、虞侯司總管張興重、教化司總管姜苗等十餘名燕軍高階將領正圍在一幅巨大的沙盤上小聲地討論著。左右兩個角落上則是兩個較小比例的沙盤,標註的範圍和地區要小得多,但卻更加詳細,各有數名中低階參謀正在按照匯總上來的軍報小心的移動和標註著各部位置。
此外,北牆上懸掛著一張巨大的山川輿圖,將整個河東東南、河北西部、都畿北部以及河南西北部全部納入其中,圖上亂七八糟的畫滿了各種箭頭,讓人一望便即頭暈腦脹。不是經歷過燕軍高階軍校培訓的軍官,根本看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從七月起,以梁軍為主力的諸侯聯軍開始進攻燕軍,兩軍主要交戰地便是界牌嶺。界牌嶺位於高平和澤州之間,以界牌嶺為首,燕軍修築了密佈的大型防禦營寨,連同界牌嶺身後的懸壺、牛山和石嘴頭三處高地,形成了遮蔽高平的堅固防線。
連續攻打界牌嶺十日無果,諸侯聯軍從西面開始試探性側擊懸壺,企圖繞過界牌嶺搶先拔除其身後的防禦支撐,於是兩軍又在懸壺展開激戰。
付出近兩千人的傷亡後,諸侯聯軍拿下了懸壺之前的東掘山、西掘山兩個前出支撐點,開始正式進入攻打懸壺主體防線的作戰。可惜東掘山和西掘山暴露在燕軍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