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悽慘!
韓延徽提到“中和之變”的目的不是要和馮道共同回顧這段大唐中樞風雨飄搖的日子,馮道也明白,他的目的是要點出其中的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襄王李熅。
當年安史之亂爆發後,玄宗皇帝逃至西蜀,途徑馬嵬驛時,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和內侍李輔國發動兵變,要求玄宗皇帝歸政於太子李亨。玄宗無計可施,只得任命李亨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讓李亨真正取得了太阿之權。這就是玄宗之後主持平滅安史之亂的肅宗皇帝。肅宗長子名李豫,是為代宗皇帝,而他的第九個兒子,名叫李僙,乃肅宗與裴昭儀之子,賜封襄王。李僙於貞元七年去世,其子名李宣,承爵伊吾郡王。襄王一系沒有當皇帝,他們一直在六王宅過著舒適的生活,所以活得比較長,所以輩分比較高。
到了伊吾郡王之孫、重獲襄王爵位的李熅時,僖宗皇帝已經是他重孫輩了。本來李熅還可以多活幾年。可惜他被汾寧節度使朱玫看上了,在中和之變中身不由己,被立為新帝,成為了朱玫手上的傀儡天子。可憐的李熅當了皇帝沒幾個月,就被王重榮斬殺,首級被送到了僖宗所在的漢中行在。
最最關鍵的是,李熅當皇帝的那幾個月,改元“建貞”!
這一段歷史就在十多年前,韓延徽和馮道雖然年歲不大,但他們學識都不淺。又都是官身,曾經查閱和熟讀過這些年來朝廷的邸報和文卷,所以對這段歷史都有所瞭解。
“臧明,也許只是巧合呢?”
“若真如都督所言,其身世直屬平常,為何其母會有如此雅緻的閨名?”韓延徽一句話就點出了其中的疑問所在。女子起名者不多,大多隻存在於豪門大戶家的女娘,平常百姓的女子都沒什麼名字,就算有。也是極為簡單、甚至粗鄙不堪的,比如後世一聽就會令人笑噴了的“如花”之類。就屬於百姓家女娘們經常使用的名字,而且還是家中略有薄產的中戶人家的女娘才能擁有的名字。所以,韓延徽的懷疑無疑是很有道理的,他認為李誠中為自己父母親編造了一個假名,而且這個假名中含有“建”和“貞”兩個字,讓人忍不住要仔細回味。
馮道想了想,還是搖頭:“當年襄王被王節度斬於河中,沒曾聽說過有什麼子嗣留下。”
韓延徽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馮道說的確實不錯,並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襄王一脈在世上還有後人存活,就連隻言片語的傳言也沒有。
只不過……
韓延徽想著想著,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這種神色逐漸變得強烈,繼而狂熱起來。他緩緩道:“雖然沒有聽說過襄王有血脈留下,但某也不曾聽說他沒有血脈留下……”
這句話雖然很拗口,但其中所指的意味卻很令人震驚,馮道呆呆的看著眼神逐漸狂熱的韓延徽。默然不語,心裡卻如翻江倒海一般,掀起了重重驚濤駭浪。
李誠中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名字會引起手下兩個重要部屬的猜測,對於他而言——甚至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都不會對這兩個名字有什麼別的念頭,因為他們既沒有馮道和韓延徽兩人的學識,更沒有他們對於文字的那種極度鑽研精神,這種鑽研甚至到了鑽牛角尖的地步。他只是和自己的兩個美妾信步閒遊,看看綠樹成蔭的山頭,洗洗汩汩奏鳴的溪水。
盂蘭盆節的遊樂活動讓營州文武們著實松泛了一天,當然,這個節日並非只有營州才過,普天下信奉佛事的百姓都會過,就連對佛事不感興趣的那部分人也會找機會去寺廟裡為自己的父母祈福,包括草原。
饒樂山下,饒樂水畔,這裡是契丹八部聯盟王帳駐地,是遙輦氏可汗的王庭所在。自遙輦氏氏八部聯盟成立以來,這裡就一直是契丹各部重要事務和儀典舉辦地。
自從大於越釋魯回到扶余城迭剌部養病之後,阿保機和曷魯、阿平、阿缽等兄弟便一直停留在此處,釋出各種命令、處理各項事務,這也使饒樂山成為了與扶余城並立的契丹權力中心。
雖然契丹自釋魯掌權之後,開始學著中原漢人改變生活方式,比如重視農耕、重視冶鐵,比如權貴們開始學著在城鎮中定居,但饒樂山下卻一直保持著契丹人的傳統,族人逐水草而居,放牧牛羊,以天為房、以地為床,用帳篷遮擋風雨。就連痕德堇可汗,也始終居住在巨大的王帳之中,而沒有搬到某座搶來的城池裡。
王帳就設在山腳下的一片高坡處,從這裡俯瞰周圍的草原,金色的帳頂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高高的王纛上旌節飄揚,顯示著契丹可汗的尊崇和高貴。
在王帳東邊半里外的一處草地上,孤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