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忙點點頭,作勢要將太子還給身後跟著的皇后。
也就在這時,眾人才發現,皇后臉上那詭異的神色。她半眯著眼,微擰著眉,似在恐慌什麼,又似在回憶什麼。直到朱祐樘又叫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失魂落魄的。”朱祐樘也納悶。
“哦,皇上,妾身沒事。許是方才太皇太后總為您與金蓮說和,妾身聽多了,有些不爽快。”
皇后倒是快人快語,不過這話,怕也是說給李慕兒聽呢。
朱祐樘不答話,背對著皇后將太子放到她懷中,轉身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安撫他:“照兒該回去睡覺了。”隨後大手一揮對李慕兒道,“走吧。”
朱祐樘勤政,這樣的小離別應該司空見慣了,太子也就並沒有鬧騰。但對朱祐樘而言,李慕兒入夜了還來找他,則是絕無僅有,恐怕真有要事。
朱祐樘往乾清宮而去,皇后抱著太子走了兩步,大約是覺得重了,回身遞到了李慕兒身旁那女子手中,道:“夏婉,你為何會跟女學士在一起?快隨本宮回去。”
原來她叫夏婉。
夏婉懷抱著太子,抬眼望望李慕兒,不知如何是好。
那邊朱祐樘也停下了步回望她。李慕兒權衡之下,只得衝夏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隨皇后回宮。等她與朱祐樘談話後,想必能有定數。
……………………
皇后一路步子急,很快就回到了坤寧宮。夏婉還算機靈,不想再碰上張鶴齡,便藉口抱著太子回了寢室。
皇后也不攔她,徑自進了正廳。卻見母親金氏與弟弟張鶴齡,正在榻上坐著不知說些什麼。
“唔?弟弟怎的今日還不出宮?”皇后對金氏,向來言聽計從。對這兩個弟弟,更是寵溺萬分。
張鶴齡似笑非笑道:“今夜宮門不上鑰,姐姐,您忘了?”
“哦,是了。可夜也深了,你若還留在後宮,終歸不妥。”
“姐姐,你何時變得如此怕事了?”張鶴齡緩緩起身,明明還很年少的臉上,浮現出高於他這個年紀的深沉表情,“姐姐,我方才看到了女學士。”
皇后的神色明顯一頓。
“姐姐,她繼續留在這宮中,你就不怕有什麼不妥嗎?”
“不妥?那又有何辦法?皇上要留她在御前當差,就連太皇太后都難奈她如何,我還能拿她怎樣?”
“說起太皇太后,為娘我倒想起一事來。”一直盯著兩人說話的金氏此時倏地立了起來,“去年娘娘生辰的時候,太皇太后突然發怒,拿下了女學士。事後娘娘忙著孫伯堅的事沒有去查……”她說到這兒不由頓了頓,瞧了眼皇后的眼色,“倒不知,太皇太后究竟為何事如此氣惱?之後又怎的沒了下文呢?”
……………………
“所以,微臣私心想著,能讓夏婉到雍肅殿供職,權當是銀耳在陪伴微臣了……”
李慕兒絮絮叨叨一番話,原來不過是想他問皇后要下夏婉這個婢女,朱祐樘有些詫異,問道:“你叫朕隨你來,就是為了這事兒?”
“正是。”李慕兒赧然低下了頭,什麼急報不急報的,朱祐樘此刻一定覺得她胡鬧極了。
誰料他卻只是輕輕一聲:“哦。”
就這樣?
李慕兒咽咽口水,喚道:“皇上……”
“朕準了。”
準了便準了,為何如此冷漠?
朱祐樘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語態欠溫和,忙胡亂翻了幾頁書。可他的眼神卻片刻不曾停在書上,而是望著殿中的一盞別緻花燈,悠悠道:“朕還以為,這月圓佳節的,你是思念朕了呢……”
他的聲音細如蚊蠅,李慕兒沒有聽全,訥訥問了句“嗯?”
朱祐樘癟癟嘴,手指指向書中一頁,揶揄道:“你且來說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夜色四合,明亮的花燈在旁,乾清宮殿嫻靜安寧。可不遠處一間房門卻驀地被推開,那房中的女子為了不吵醒內間睡著的孩子,壓低著聲音道:“你……你又想做什麼?”
☆、第二八五章:誰的棋子
廊下家,概觀其義,便是“位於廊下的家”,給宮裡那些沒有品級職位的都人差役們居住的地方。
這些院落中有大量的棗樹,果實幹脆異常,小都人們常將其釀成棗酒,到宮外去賣。這酒吃起來雖沒什麼特別,但到底是皇宮內苑出來的稀罕物,每每問世行情總很緊俏。
但小都人們也是開眼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