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露出溫柔的笑意,舉起一杯薄酒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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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路雖然還沒有通,回京的路卻似乎比想象中更為順暢。李慕兒將人證物證一併扭送到了刑部,這讓風入松愈加驚訝。
這一步走出去,再無退路。李慕兒難道把馬驄給忘了?
許是猜到了風入松的疑惑,李慕兒出門後對他拱手道:“道長不必擔心,山人自有妙招。”
她說這話時,語氣不鹹不淡。可風入松知道,她定在為即將到來的種種紛擾而惆悵。
回宮意味著什麼,她心裡很清楚。
不過,對風入松而言,這隻意味著,他不能再跟著她。
“小姐,凡事小心。”也不知還能說什麼,風入松只好這樣交待道。
“嗯,道長也務必珍重。”
想想還是不妥,風入松指了指城中一個方向道:“我就在京城暫居。小姐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來找我。”
李慕兒其實很想問他,為什麼對她言聽計從、呵護備至,難道就因為她是李孜省的女兒?她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嚥了下去,只鄭重地對他點了點頭。
“小姐記住西河派的接頭暗號了嗎?”
“什麼?”李慕兒疑惑,要說記住,也得她知道才行啊。
風入松眉腳輕輕一揚後,倏地抽出李慕兒背後的一柄劍,比劃了一下道:“西山禪隱比來聞。”
“河邊古木鳴蕭森。”李慕兒嗤了一聲,原來自己骨子裡,早就已經被注入了西河派的鮮血。只是無論她自己,還是那些要找她的人,都沒有留意到她這個女學士罷了……
女學士……
李慕兒獨自走了不少路,途中天空還飄起了綿綿秋雨。好不容易,才來到紫禁城門外的大道。撥過層層霧雨,那巍峨皇城逐漸變得清晰,琉璃瓦所覆的簷下掛著數列宮燈,磚石間甃的高牆上鐫鏤有龍鳳飛雲,這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在那扇軒昂的宮門之後,曾經只有她深愛的心上人讓她魂牽夢縈,而如今,卻多了一個汲汲難忘的小人兒,她還沒有想好,以怎樣的身份去面對他……
☆、第三三一章 決然不同
李慕兒的宮裝,往常都是由銀耳收拾的。自從銀耳失蹤後,浣衣局的都人把衣服送回來,李慕兒總是記不得怎麼搭配才好。可是今日,她花費了好一會兒光景,將自己拾掇了個仔細。
可來到乾清宮時,卻被何文鼎告知,朱祐樘與皇后去為新建的視牲所做大祭,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又錯過了。
一個人衝動的時間,大概是半柱香,錯過了這個時機,情緒會緩緩平復下來。正如朱祐樘身體力行的“鳥穿浮雲雲不驚”,在這半柱香的時間裡,若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便能少發生許多讓自己後悔之事。
李慕兒卻錯過了這衝動的半柱香時間。
“瑩中,瑩中……你怎麼了?”被何文鼎的叫喊聲拉回思緒時,李慕兒正恍然如同做了場夢。夢中朱祐樘並非帝王,她的孩兒也不是什麼太子,那些勾心鬥角之爭離她千千萬萬裡,只有採菊東籬下的悠然恬淡。
“文鼎,你有沒有時常覺得,人生如夢,想醒卻總是醒不過來的感覺?”
這樣的口氣,是在不像是從李慕兒嘴裡說出來的。何文鼎不明所以,只好搖搖頭道:“瑩中,如果是夢,我一定會做個美夢,而不是將自己圈在一個小小宮牆中,飛也飛不出去。”
“是啊,如果是夢,為什麼不能美好一些呢?”李慕兒平靜地笑笑,徐徐側首環顧室內——案上除了摺奏的多少,什麼都沒有改變。何文鼎還穿著初見時所著的那套青藍內監服飾;花瓶裡所供的依舊不過是宮內最普通的柳枝;就連硃砂墨所在的地方,都仍是李慕兒順手的那個位置。
唯一改變的,也只有李慕兒的認知罷了……
“瑩中,你怎麼這樣奇怪?是不是此行不太順利?馬同知呢?他怎麼沒和你一道來複命?”
李慕兒垂眸低下頭,並不回答何文鼎的這一問題。只是片刻的沉默後,她又似重新活了過來,折身往殿外走去,並對何文鼎交待道:“我去一趟西內。若是皇上回來了,請他務必在這裡等我,我有要緊事要奏。”
何文鼎點頭剛要應“好”,卻見李慕兒的腳步倏地停下。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還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她背脊一僵,“噌噌”往後退了兩步。
接著,何文鼎便看見她的身前探出一個小腦袋,不懷好意地望著他的方向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