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兒雙眸微眯,正在考慮如何接近張氏以獲取更具體的線索,便聽她補了一句:“一會兒再來。”
小少爺發飆了。
他“騰”的一聲將張氏剛放下的糕點掀翻,大叫道:“母妃您為什麼老是盯著檁兒不放!整日把我關在這書房,鎖在您身邊,您就開心了?那檁兒呢?檁兒也想出去和兄弟玩!老師今日教我兄友弟恭,可在這王府中,哪有我兄友弟恭的機會?”
他罵歸罵,稱呼上卻還拘著禮,李慕兒突然發現,他或許同自己一樣,都是在裝傻。
他看似頑劣,卻不是真的頑劣。
張氏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小少爺抗拒的模樣,可這回她卻眼神閃爍,大概是因為“兄友弟恭”這四個字,顯然已經同她想要灌輸給他的想法背道而馳。
“檁兒,你不能這樣想。母親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那您為何不肯放我些許自由?”
“檁兒,檁兒,你要去哪裡?”
眼看著小少爺摔門而出,李慕兒反應過來,上前輕輕攙住了張氏,寬慰道:“王妃,讓他靜一靜吧。”
張氏轉身瞪了她一眼,卻隨即從她單一的眼神中想起,之前有個人提醒她的一些事兒……朱祐檁口口聲聲“老師老師”,分明已經十分聽從這個墨恩娘子的話。將要罵出口的話趕緊嚥了下去,張氏側頭吩咐下人去看著小少爺,自己則依著李慕兒的話,留了下來。
“你真是墨恩的娘子?”
剛一在朱祐檁的位子上坐下,張氏便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慕兒逢此問題,俱是不答。
“墨恩這樣無情的人,怎麼會有家眷?”張氏諷刺了句,轉念又點頭肯定道,“不過檁兒肯聽你的,就是樁好事兒。”
她說著甚至顧自沏起了茶,看來是要與李慕兒促膝長談的樣子。
或者說是,給她洗腦?
李慕兒正如此猜測著,便聽到她娓娓道來:“荊王府,房屋三百八十二間,主子家丁多達數千,我不是不讓檁兒出去玩耍,而是真的不放心。”
“王府再大,小少爺都是主子。”
李慕兒這話說的應當深得她心才對,張氏卻並不贊同,搖搖頭道:“你錯了,這王府的主子,至始至終,都只有王爺一個人。將來,也只有朱祐柄一個人。而我的檁兒,不能做主子,就可能什麼都做不成了……”
什麼都做不成?是什麼樣的黑暗讓張氏會有這樣偏激的想法?李慕兒不禁寬慰道:“王妃多慮了,今天我教小少爺兄友弟恭的道理,自然也有人教過世子兄友弟恭的道理。將來我還會教小少爺母慈子孝,減少今日這種狀況的發生。”
張氏手中的茶漏頓了頓,抬眼斜睨著李慕兒道:“兄友弟恭,母慈子孝,呵,老師,我也讀過幾天書,我知道天與民五常,可這五常,哪個排在最前面?”
李慕兒如實回答:“天與民五常,使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還未說完,她便明白了張氏的意思。
父義排在最先,若為父者不仁不義,怎來的兄友弟恭,母慈子孝?
☆、第二四七章:王府花園
從張氏的話中不難聽出,對於荊王做過的悖逆天倫的惡事,她是清楚一二的。李慕兒愈加覺得自己搭對了線,試探問道:“王妃的意思是?”
張氏卻戛然而止,推過一杯茶道:“我的意思是,府中如此之大,站對了派很重要。周鑑舉薦你為我檁兒的老師,便是為你指明瞭方向。也為墨恩指了個方向。老師,檁兒的未來,可就維繫在你們二人身上了。”
這番話哪像那個只知道圍著兒子轉的無知婦孺能想出來的?李慕兒心有所悟,也不戳穿她,也不敢再問關於荊王的事。兩人的關係還未到可以無話不談、不加忌諱的地步,李慕兒不能越了界露出馬腳,只好似懂非懂答道:“小少爺聰明,前途當不可限量。”
張氏不耐煩地轉過了臉,那人教她說的,她都說了,誰料這小媳婦兒與墨恩一樣,陰陽怪氣的,沒個痛快話。
她只好點點頭,起身說句“承老師吉言了”便匆匆往門外尋小少爺去了。
李慕兒送至門邊,伸手攀在門上,開始考慮該如何更近張氏一步……
……………………
“下課了?”
墨恩出現的時候,李慕兒還維持著那個姿勢,若有所思地望著地面。
他今日一身墨衣,倒襯得麥色肌膚愈發精神,可嘴角噙著的那抹笑啊,李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