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顯然還沒有唸完。
他忽然停頓了下,“唔”了聲道:“可惜,我沒有聽全。你能不能告訴我,後面那兩句,是什麼?”
☆、第二五四章:蕩子之婦
李慕兒本能地接道:“昔為倡家女,今為蕩子婦。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
空床難獨守……
說出口,李慕兒便有些後悔了。
他笑她曾做過青樓女子也就罷了,這句空床難獨守,實在讓人臉紅。
李慕兒尷尬,那邊墨恩卻發出了低低的笑聲,“昔為倡家女,今為蕩子婦。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這幾句詩,跟我們現在的狀況可真像啊,是不是?”
李慕兒想說不是,可怎麼跟他說好呢?
墨恩不知她內心震盪,還自言自語說著:“當時在城北荷池意識到那個人是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怎麼他今天,是要真情大告白嗎?
“在京城把你弄丟後,我真的很難受。不是因為我怕你洩露了我的秘密,真的不是因為那個。我只要想到,最後在那種地方找回你,想到弄丟你之後你可能受過什麼苦,我就後悔得不得了。”
這話聽得李慕兒有些內疚起來。
“不過還好,能找回來,就算是我的福氣了。”
福氣?李慕兒鼻子發酸,找回她,怎麼會是他的福氣呢……
“你是不是在想,你可不是倡家女子?嗯,你當然不是。可我,卻是正兒八經的蕩子……”
“不,”李慕兒終於開口,“蕩子,指的是長期浪漫四方,羈旅忘返的人。”
“是嗎?不是遊子的意思嗎?”聽動靜,墨恩應該是從榻上坐了起來。
“不是的,蕩子和遊子,義近而有別。蕩子在外是遊玩作樂不知歸家,你呢?你在外是做什麼?”
“是啊,我在外可不是尋歡作樂,”墨恩索性下了榻,盯著李慕兒的方向道,“往常我在外頭,忙起來沒完沒了,這個住處,回或不回似乎也沒什麼區別。可是現在……”
李慕兒心頭緊了緊,就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靠近床邊,他繼續的話語近在咫尺,低低地夾雜著嘆息:“我卻每天期盼著早點做完事,好回來陪著你,不讓你,獨守空房。”
他的臉不期然出現在眼前,李慕兒睜大雙眼,定定望著他。這個角度看去,他應該是蹲靠在床邊,保持著讓她安心的距離。
就是這樣的安全距離,讓李慕兒差點就紅了眼眶。墨恩這樣從來不會考慮別人感受的人,到底是為她考慮了多少?
墨恩依舊不知李慕兒心中的澎湃,衝她笑了笑,甚至伸手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道:“睡吧,我看著我的小娘子睡。”
李慕兒乖順地閉上眼睛,卻仍然能感受到他熾熱的注視。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也不管會不會露出馬腳,就憑著這一瞬間的心軟,她突然閉著眼開口道:“墨恩,無論外頭有多紛擾,可在這房裡,你可以將一切放下。”
半晌,墨恩重重回應:“好。”
…………………………
與茆音的合作,在張氏的幫助下,顯得異常順利。但是李慕兒目前面臨的最大問題,便是隻找到人證,只聽到口供,卻掌握不到任何實際證據。
比如,朱見潭既然死於府中,那他的屍體呢?是在府中,還是被人運到外頭處理了?
茆音自然不知,他人又是諱莫如深。
沒有這些切實的物證,哪怕將來人人對荊王口誅筆伐,他也尚有開脫之詞。
李慕兒一面著急,一面只能先打聽到何氏所在,準備親自去見一見何氏。
可怎麼避開那近衛呢?李慕兒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老師,不如你和我的丫鬟換身衣服,我們將你的近衛引到別處去?”不敢告訴張氏實情,李慕兒只說是去找茆音,張氏便也忙著出主意。
李慕兒搖搖頭,此人定是墨恩的心腹,不會這麼容易打發。
“那,不如老師裝作身體不適,叫他去找大夫?”
也不行,她若不舒服,恐怕近衛叫來的不是大夫,而是墨恩。
“那怎麼辦呢?”
“真是麻煩,將他打暈算了!”小少爺雖不知她們所為何事,但聽著她們左右猶豫,快嘴插了一句。
李慕兒笑道:“你可打不過他。”
是啊,可打不過他……李慕兒又往窗邊望了眼,轉頭忽有所悟地看向小少爺,不著痕跡地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