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邊行邊急急問著話,一路上的故作鎮定,此刻隨著離她越來越近,終於快要消失殆盡。
“這個,微臣就不清楚了。”寧夏城駐守的總衛,好不容易得見聖顏,可還沒得及對此次勝仗邀上幾分功,就意識到了這位萬歲爺的異常。
他腳步快如閃電,衝著後院而去,分明是在為那個神秘的西河派首領而著急嘛!
究竟該不該告訴他真相呢?
還未待總衛想好對策,前方的腳步猛然停了下來。他趕緊低頭迎上前去,這才發現,地上有滴落的鮮血,形成一條長長的曲線,通向了那扇緊閉著的房門。
“下人是怎麼辦事的,還沒清理乾淨!”他嚇得忙吩咐左右手,卻見朱祐樘的步子又動了起來。
一步一步,走得恍惚。
心裡的不安被無限地放大,朱祐樘有想要逃避的念頭,明明不過幾十步的距離,他卻像走了半生。
半生因果迴圈,對也好,錯也罷;偶遇也好,意外也罷;李慕兒也好,沈瑩中也罷,他們牽牽絆絆了太久,彷彿今日終於要得出個結果。
可他不願面對這結果。
他只想回到那個塵土翻飛的午後,有白衣女子翩然而至,揮舞雙劍英姿颯颯……
他只想回到那年血腥瀰漫的刑部,她堅定不移地望著他的雙眼,撕袍狀告當今天子……
他只想回到那時肅靜華貴的乾清宮,一個磨墨一個執筆,安安靜靜地享受獨處之樂……
他只想回到那處銀裝素裹的宮牆下,聽她聲聲喚他阿錯,再將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說與她聽……
他只想回到那晚燈火輝煌的舞臺上,看她一舞傾城,為他贏得那盞耀目的花燈……
他想……他想……
回憶到此時戛然而止,他的手已經擱在門上,卻也驀地發現,與她的過往,居然屈指可數,不過寥寥……
原來,萬歲山前,海棠花邊,她為他引袖獨舞之後,就註定了兩人的不可能。
難道今日,就是她期盼已久的解脫?
“吱……”
門開,手落。
人群不敢說話,四周卻並不靜謐。朱祐樘豎耳聽去,竟聽聞遠處牆外有幾位漢子似乎吃醉了,在唱一首童謠:
“蒙古兵馬如霜雪,漢家兵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回手自消滅。”
是打了勝仗啊,他的女學士……可誰又能記得她,誰又會知道她就是他的女學士呢?
終於抬腳邁入,黑暗之中竟未見一絲燈火,血腥味道瀰漫在鼻端,沒有一點人氣。朱祐樘深吸了口氣,將所有恐懼屏除,輕聲開口道:
“瑩中。”
沒有回應。
“瑩中……”他再喚,腳下卻踢到了桌角,疼得他輕哼了聲。
外頭一直不敢多言的總衛,終於忍不住,不顧蕭敬阻攔,衝進了房門道:“皇上,她,她不在這裡了……”
“什麼叫不在這裡了?”龍顏大怒。
“皇上息怒……她,她受傷後叫馬同知帶走了她……至於去了哪裡,誰都不肯說……皇上您看,知道您正快馬加鞭趕過來,她還特意留下了信。”
燭火突然閃至眼前,一封纖塵不染的書信擺在桌面,冷冷冰冰。
朱祐樘顫抖著雙手,將信紙小心翼翼展開,上面卻只寫了四行小字:
尚儀引見近龍床,
御筆親題墨沈香。
幸得唱名居第一,
沐恩舞蹈謝君王。
適才醉漢的尷尬童謠聲已自耳畔隱去,卻又有教坊樂聲隱約浮現,是三五位女子,在唱一首悽婉的歌:
“自送別,心難捨,一點相思幾時絕?憑闌袖指楊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朱祐樘默然垂首,拿著那封信一步步走出屋子。地上的鮮血��耍�醒奐�南氯嗣�乇樟慫�硨蟮拿牛�瘓跫湟步�且黃�詛購斐舅�諏死鑀貳6�斕v樘沒有回顧,只是繼續前行,漸行漸遠……
……………………
城外,馮月言三人剛從震驚中回神,準備走出來,卻忽地又聽到一陣馬蹄聲,這回是從相反的方向傳來。
定睛一看,頓時再次吃了一驚。
來人遠離城池,暗自在地上搜尋了一陣,很快從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挑起一件物什,激動地握在手中。
朝魯大怒道:“巴圖孟克!這個瘋子,每次都這麼衝動,要是被城裡頭的明軍發現,他孤身一人,豈不危險?!”